他們兩個認真的模樣,活像國際刑警辦案,但靈均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她碰也不碰那些東西,只瞄一眼說:「好,你叫鐮田英浩,但為什麼騙我叫田浩?而且還來裝窮打工,到底有何居心呢?」
他是有居心,但按照目前的情況,他若全盤說出他和德威的關係,一定是雪上加霜,成為她的拒絕往來戶。他還想繼續和她做朋友,而且他也怕她對德威產生感情,由各方面來看,善意的隱瞞是必須的,等到她真正瞭解他,他再說明真相,她必能體會他的用心良苦。
於是他說:「我沒有什麼居心。那天我是路過雙月花圃,想來找一些創作靈感,結果被你當工人使喚,我覺得很有趣,就留了下來。
「這一點都不有趣。」她依然板著臉孔。
「最主要的是,我被你迷住了,你是我見過最特殊的女孩子,我還真的為你寫了一首歌,做了一個企畫案,我上星期就是回日本處理這兩件事的。靈均,你已經變成我的靈感泉源了。」他說得很誠摯,因為都是實話。
甜言蜜語永遠是最好聽的,一個「迷住」、一個
「特殊」,就讓靈均的態度軟化下來,但她還是沒好臉色地說:「你可以找靈感,可是為什麼要用假名字騙人?」
「或許你沒聽過,但鐮田英浩的名氣實在太大了,我這次到台灣是私人旅行,連台北的洛伊分部都沒通知,我怕洩露消息會帶來麻煩,所以就用假名了。真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他特意露出迷人的笑容說。
靈均能說什麼呢?這麼可愛有才華的男生「掉」到她的花圃來,又對她說盡好話,再腴下去就沒意思了。
她看他一眼說:「我才不管你是田浩或鐮田英浩,在我眼裡,你沒有我的一朵花重要。」
這話雖然有些傷人,但英浩仍忍不住笑出來說:
「我領教過了,在你面前,我就只配當工人。靈均,就是你的這點率真和熱情吸引了我,我很不願意你受到任何流言的打擊。你看,我有的是錢,我也可以給你農場,不論十座、二十座都沒問題,地點隨你挑。現在你大可不必為了夢想,去接受俞德威的好意,再招惹一堆非議了吧?!」
今年她是撞了什麼邪了?昨天有俞慶總裁買農場讓她管,今天又有鐮田小開主動要送農場給她,飛來的橫財,是禍不是福,他們把她當成什麼樣的女孩子了?
靈均第一次客觀地看待這件事,英浩說的沒錯,德威對她是太「厚愛」了,但她涉世未深,阿姨又沒反對,所以沒顧慮到會有閒言閒語,然而英法給她「厚禮」又對了嗎?
「我還是不懂,俞德威送我農場還有理由,因為他是我母親的好朋友,但你呢?你才認識我不到一個月,不是更莫名其妙、更教人疑心了嗎?」她連珠炮地似問。
「總比俞德威送好吧?至少我沒家室,我的年齡和你相當,我愛送份農場、鑽石、汽車、房子,沒有人可以干涉我。」他率直地說。
「你為什麼要送我那些東西?」她毫不客氣地問。
英浩愣住了,他遇到靈均後的所有表現,都與他自幼所承受的家教背道而馳。他們鐮田家族,家大業大,也有一般日本人的位省和保守,最常告誡的是錢財絕不露白。
他們投資小心、捐款小心、婚娶小心,絕不讓自己當冤大頭,如今他竟然在」個初識的女孩子前面,唯恐天下不知般—一亮出自己的財富,還費心懇求她接受他的贈予,這不是瘋狂了嗎?
更可怕的是,他一看到她那美麗開朗的笑容,即使奉上他全部的家當,他大概也會毫無怨言吧!
她到底有什麼魔力,讓他連高做的脾氣都沒有了?在這個節骨眼,他只有說出內心的話:「因為我喜歡你,我要你當我的女朋友,我不希望你的夢想是由別的男人來完成。」
這是靈均此生聽過最震撼的一段話,她承認,她也喜歡英浩,但這未免太快太奇了吧?像閃電一樣,一道強光後,就眩得人七葷八素,分不清天南地北。
在她觀念裡,感情應該是很納、很美,不應夾著金錢財勢。英潔一開始就用農場「誘惑」她,似乎太不尊重她了,他把她當作可用金錢收買的女孩子嗎?
「不!我不能接受,我心情好亂!」靈均語無倫次地說:「我不知道我們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是指感情,還是農場呢?」他走近一步問。
「它們能混為一談嗎?」她恨恨地問,心更無措。
「你走吧;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工人……」
他還想說什麼,靈均已衝出暖房,往辦公室的小木屋跑去,她把自己鎖在其中,不願意再和他說話。
英浩不知該怎麼辦,靈均看似隨和,但偏偏心事最難猜。為什麼德威帶她去看農場,她就高高興興;而他提到要送她農場.她就那種痛恨的樣子嗎?
他心裡滿是前所未有的沮喪,慢慢地走出雙月花圃。
靈均由窗口看他離去,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她把兩人相識以來的種種,—一回憶。基本上,他不是很花俏、會欺騙的男人,否則以他好看的外表,早不知毀了多少女人。
她喜歡他,並非因為他的英俊或財富,而是他的寡言和踏實,還有說不上的心靈投契,但,她能相信他嗎?
幾分鐘後,靈均打開小木屋的門,正想去灑蟲藥,英浩又從路口走來,仍是一臉垂頭喪氣。
這一次,她並沒有躲開。
「我走到公車站,才發現身上沒有零錢,我想司機不會找一千元大鈔吧!」他愁著臉說。
靈均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忍不住說;「一個堂堂億萬富翁,竟連搭公車的錢都沒有,實在太荒謬了。」
「你能借我嗎?」他仍可憐兮兮的說。
「當然啦!」她止住笑聲說。
英浩並沒有馬上離開,他趁她情緒變好,又賴下來幫忙灑藥,她也不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