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他人並不知道呀!」信威坐在她對面說:「這本雜誌雖是狗屎,但發行量卻大。不管人們相不相信,影響總是有。」
「那現在該怎麼辦?」敏敏六神無主地說:「我已拖累張大哥很多,如今更不能毀了他的前途呀!」
「事情是比我們想的棘手。」信威看著茶几上的一個玻璃杯,那是盈芳出門前匆匆喝水留下的,他抬起濃眉說:「對手會利用他替北門幫的劉家志打官司,說他和黑道掛勾。」
「張大哥根本痛恨黑道人物,他全是因為我呀!」敏敏說,內心亂成一團。
「你,就是關鍵人物。」信威輕輕碰觸那玻璃杯說:「因為你和劉家志的……關係,雲朋很難洗脫。如果……」
「如什麼?」敏敏急急問。
「如果換成是你和我的關係,一切就好說了。」他說。
「你說什麼?」敏敏以為自己聽錯了!
「如果你一直是我的情婦。」他冷靜一如平常地說:「第一,佳洛不會再吵,雲朋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第二,雲朋為劉家志打官司是衝著我的面子,如此與北門幫就可以劃清界線,這不是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原來信威仍不死心。她想起雲朋說的話,信威想要的一定會得到手,否則不會善罷甘休。雖然他方纔的話合情合理,但敏敏就覺得陰謀對著自己,信威就有辦法把天時、地利、人和三副牌巧妙地安排,來達成自己的目標。不管等多久,他都有極大的耐心,她在他的眼睛中看到黑豹般冷然的光芒。
「怎麼樣?由劉家志換成俞信威,身份、地位、金錢都加倍提高,對你不算損失,對不對?」
敏敏的心又被狠狠一擊,他又傷她了。她忍住心痛,像死前的掙扎說:
「你要我假裝是你的情婦嗎?」
「假裝?」他眼中的光芒直射她,亮得叫人心懼。「你在說笑話?你以為我替你們背上這爛攤子是為什麼?當聖人嗎?不!不是為了雲朋、佳洛或俞家,只是為了你,我要得到你,真真實實的你,身心都包括的你。我要你遠離所有男人,只誘惑我,屬於我!」
「你這魔鬼,我不要屬於你!」敏敏顫抖地說:「要屬於你,我寧可去死!」
她以為信威要撲過來,用他的利爪撕裂她了!但一聲玻璃碎裂聲,盈芳的杯子被用力捏破了,血由信威的右手流出,敏敏的心也彷彿滴著血。
她什麼也顧不得,衝上來扳開他的手,拍掉細玻璃,厚厚的掌心,橫著一個不大但深的傷口。敏敏幫他擦藥、裹紗布,眼淚直流。
「你為什麼老要傷自己!」敏敏恨恨地說。
「我從不傷自己。」他看也不看自己的手,直視她說:「你哭了,你在乎我,對不對?」
敏敏跪在他面前,淚水滴在他的紗布上,無法言語。
「敏敏,我已經三十五歲了,有那麼大的企業要管理,每天有那麼多煩人的事,實在沒有時間也沒有心力,天天和你玩這些愛情遊戲。」信威輕擦她的眼淚說:「我要你,從沒有一個女人像你一樣,令我失魂落魄至此。你在意我,又為何要讓我們彼此折磨呢?」
因為我愛你,不願你輕賤這份愛呀!但你是嗎?敏敏內心泣訴。
他輕輕抱著敏敏,輕輕地吻她,她並沒有拒絕。
「說你屬於我!」他看著她的唇,命令著。
「我屬於你。」敏敏緩緩閉上眼,感受他那迫切的吻。
如此溫柔纏綿又如此迫不及待。不像在愛達荷的那一夜,一切是意外的、快速的、朦朧的。這次,敏敏很清楚彼此拋開所有的契合是多麼美麗呀,就像那首詞寫的「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敏敏抱住他溫熱濕滑的肩,任他在她胸前恣意輾轉,用一波波興奮迎接他,所有痛苦、快樂,和他在她身上烙下的每一個印記,都一併接受。
第九章
信威七十坪的大公寓佈置得意外簡樸。她以為柏克萊威爾斯夫婦的房子,因為是租的,所以很隨意,沒想到信威頭腦如此複雜的人,生活方面卻不很重視。大客廳就黑白兩組沙發,一真皮、一布料的,加上音響、電腦和幾個茶几。餐廳倒有一個八人長方形餐桌,廚房空蕩蕩,廚具都不知藏在哪裡,看來乾淨得像樣品屋。四個房門都是一式的床、矮桌、小櫃,連色系都差不多,主臥室因為放信威的私人用品,才使得人確信他住在這裡。最有他特色的是書房,一排排的書,電腦桌、書桌上面的凌亂才帶些人氣。
整棟屋子冷淡得可以,連棵植物都沒有。敏敏可以想像信威初搬來去選傢俱時,就站在店的中間,指著「這個、那個、這兩套,那兩套」,根本不花心思去配色設計。敏敏想著就覺好笑。
信威幾乎是半強迫地要敏敏住過來,因為盈芳在,他深覺不便。後來盈芳找了一個同學小美同住,敏敏才在信威這兒過夜。於是她不免要搬些東西過來,像小花、小樹,甚至那束紫晶水仙,就放在客廳,映著白天黑夜的流光。最初她還怕信威生氣,但他總不介意,她膽子就愈來愈大,每個房間慢慢變得不一樣,充滿她的想法與美感。
她不過是在一條絕路中尋找快樂而已。
雲朋一知道信威的詭計,跑到他家找他興師問罪。
「佳洛說敏敏一直是你的情婦,是什麼意思?」雲朋幾乎快跳腳。「你叫我別接近敏敏,你自己卻不守規矩,這算什麼?」
「你知道得很清楚,這是救你的一條路。」信威說:「好在我放出這風聲,否則現在記者早在門外等你了!」
「敏敏,你別聽他的。」雲朋看著敏敏,苦口婆心地說:「清者自清,事實沒那麼嚴重。你因此而跟了信威,毀了自己,我贏得選戰又有何用,不如此刻退出!」
「雲朋,我們可以親如兄弟,你竟給我這種評價?」信威怒瞪著眼說:「敏敏跟我,怎麼會毀了她?我未婚,她未婚,我們在一起天經地義,誰能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