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四月紫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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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要等她小女兒回來,怕搬了,她女兒會找不到人。」月蘭搖搖頭說:「她那病情,只怕也等不到了。」

  「很嚴重嗎?」盈芳眉頭微皺著。

  「已經往上擴散了,她又不肯住院,只有更加速身體功能的惡化而已。」月蘭說,「她的頑固讓大家束手無策。」

  想到春枝一個人在簡陋的屋子裡痛苦等死,盈芳的內心就感到一陣不忍。

  「李林春枝的小女兒呢?」

  「標準的問題少女,國中畢業就蹺家在外面鬼混,我們只有她觀護所和非法墮胎的資料。」月蘭說,「要找她很不容易,現在台北逃家少年太多了,他們自成一個團體,彼此互相隱瞞,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所以淑美也沒逃過環境的污染,及命運的擺佈。

  淑卿的死,給盈芳一種向上的力量,卻沒有給小她五歲的妹妹任何啟示。

  盈芳將宗卷看了又看,她們是淑卿在世上僅有的親人,她實在不能置之不理;但她在舜潔基金會中只管財務,沒有受過探訪調查的訓練,怎麼進行援助呢?

  除非……除非是以朋友的身份。

  盈芳一旦下定決心,動作就很快,她把桌子收乾淨,背起皮包,打算出發去她多年未留再涉足的舊居。

  這時電話響起,盈芳一拿起話筒,文佩沮喪的聲音就從那一頭傳來……

  「家志取消了今天晚上的約會了。」

  「什麼?」盈芳驚訝地說:「怎麼會呢?我可是辛苦安排了很久,他不會這樣對我吧?!」

  「他五分鐘前才通知我,說臨時有急事。」文佩似乎很難過。「我想他根本不喜歡我,所以才找借口推辭。」

  「胡說!你條件那麼好,他不喜歡你,腦筋才有問題!」盈芳會想愈氣說:「我非找他問個清楚不可,你放心,我會叫家志給你一個交代的。」

  掛上電話,盈芳撥了幾次家志的號碼,都不通。太過分了,他一定是故意的,那她就直搗他的工地,當面興師問罪。

  才要出辦公室,敏敏迎面而來,見她一臉怒氣,問:「什麼事那麼急匆匆的?」

  「還不是劉家志!」盈芳見了姊姊就抱怨說:「我好不容易幫他介紹一個樣樣都完美的女朋友,他居然約會幾次就開始拿喬,我正要去教訓他呢!」

  「這種事是要靠緣分,一切順其自然,你這紅娘也別太心急了。」敏敏笑著說。

  「我才不管什麼鹽分、糖分的!」盈芳說:「文佩是他千載難逢的機會。她爸爸是大企業的董事長,而她長得溫柔漂亮不說,最重要的是,她喜歡家志,欣賞家志,完全不在乎他的過去。如果他能娶文佩,不就可以脫離北門幫和程子風的控制了嗎?」

  「家志不是個愛錢的人,他也沒想過飛黃騰達,否則就不會拒絕我的資助了,不是嗎? 」敏敏說。

  「是呀!他一天到晚講『骨氣』和『義氣』,說不定哪天他就會被這兩股氣活活給勒死。」盈芳諷刺地說。

  「我瞭解你的意思。」敏敏說:「但家志的脾氣根倔,你愈逼他,他就愈唱反調,尤其婚姻的事,更要慢慢來了。」

  「還能慢嗎?」盈芳說:「你真能眼睜睜地看家志成為北門幫的第四個女婿嗎?那個程玉屏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騷成那樣又離過婚,碰到男人就大拋媚眼,家志娶了她,一生不就毀了嗎?」

  「家志應該不會那麼糊塗吧?!」敏敏遲疑地說。

  「怎麼不會?為了報恩,他那人什麼荒謬事都做得出來。」盈芳肯定地說。

  「你真的覺得文佩適合他嗎?」敏敏又問。

  「當然適合!我可不是喬太守亂點鴛鴦譜喲!」盈芳振振有辭地說:「文佩出身良好,溫柔、善良、多情、芙麗,完全是你的翻版,而你又是家志心目中的第一偶像,照理說,他應該很容易愛上文佩才對。」

  「胡說八道,我哪又是他的第一偶像了?」敏敏抗議地說:「小心你姊夫聽到,又要不高興了。」

  「誰怕他啦?!」盈芳哼一聲說:「反正呀!我非救家志脫離險境不可。」

  「瞧你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敏敏笑著說:「記得以前你多恨他,現在卻那麼關心他,真是差太多了。」

  「誰教地想當我的哥哥,一心一意要照顧我?」盈芳眼珠一轉說:「這就叫做『禮尚住來』,一報還一報。」

  「盈芳,你可別太頑皮了。」敏敏忍不住說。

  「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盈芳說:「我得走了,不然我的男主角就要跑掉了。」

  敏敏看著妹妹離去的身影,兀自呆了一會兒。

  盈芳和五年前她初見時,在外貌上已有很大的改變,彷彿多一層自信,就多一分美麗,像一朵盛開的玫瑰,洋溢著耀眼的青春光彩。

  只是有時太憤世嫉俗了,對一個年輕的女孩子來說,像要把秋天的肅殺之氣帶到春天裡來。

  她知道盈芳曾有極不快樂的童年,貧窮、受虐、飄泊,她幾次想談細節,盈芳卻顧左右而言他,不願意透露一點訊息。

  心結是最難解的,有時甚至無解,把一個順直的人生,平白弄出許多縐褶彎曲來。

  「為什麼要談呢?」家志曾私下說:「有些結痂曾流血刺痛過,何必再重揭傷口呢?」

  「如果還有一些瘀腫和膿瘡在裡面,何不幫她清乾淨呢?」敏敏說。

  「人體都有自愈能力,當它能消融時,硬要去觸碰,只會更糟糕而已。」家志淡淡地說。

  當時敏敏有個感覺,他也在說他自己。也是從那時起,她相信家志對盈芳會有好處,在某些方面,他們兩個極為相似的人,彼此能在旁人不甚瞭解他們時,更快瞭解對方。

  只是瞭解並不等於救贖。

  唯有愛情才能治癒最深的創傷,撫平最頑纏的心結。

  可惜的是,盈芳和家志都是否定和排斥愛情的人。

  真不知這一場「作媒記」,會鬧出什麼結果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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