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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我送他回去,不必什?醒酒湯,人事不知怎?喝得下去?」思奕搖搖頭,扶起他。

  「我幫你。」思曼突然說。神色自若。

  大家都意外。

  今夜思曼一句話也沒有說,大家竟都忽略了她的存在。

  「你扶得動?」母親問。

  「大概沒問題。」她自信的笑。

  「讓他睡在沙發上吧!」父親說:「扶到外面一經風吹,我怕他會嘔吐,家裡又沒人服侍。」

  「也好。」思奕放下他。「我去拿張毯子給他蓋。」

  兩姐妹於是幫著工人把餐桌整理好,各自沖涼,早早的就回房休息。

  思奕對子樵真如兄弟手足。替他脫了鞋子、洗臉、墊枕頭,把他安置了最舒服的位置,這才回房。

  像往常一樣,夜晚是靜溫的,他們全家都生活非常有規律。但是——今夜有人睡不著。思奕、思曼、思朗都在床上輾轉,想著不同的事。

  思奕很擔心子樵,明天他能這樣子上飛機?

  思朗想:以前是否錯怪子樵,他內心有著為難處?

  思曼卻在想,子樵今夜所說的每一句都有含意,而且似乎只有她能懂。

  真的,她完全懂得他的話。

  忽然,她聽見外面有些聲音,好像有人翻身,又像在呻吟。極敏感的,她跳起來,衝到門邊。

  是子樵在說夢話吧?他喃喃的不知在說什?。邁出一步,忽然聽到,他叫:「思曼,思曼,不要怪我……」

  她一剎那失魂落魄,所有的事全證實了。

  是。她已肯定了心中那原本以為荒謬的想法。

  子樵還在叫思曼,她卻聽見有房門聲,立刻退回臥室。出來的是誰呢?然而——無論是誰,都必然聽見或得知了子樵心中秘密。他的秘密中有她——

  以後——她將怎樣自處?

  躺在床上再也無法入睡,心中洶湧的是萬丈波濤。為什?在他臨走時才發生這樣的事呢?她寧願沒有今夜,他走得乾淨利落,留下一段朦朧的美麗回憶。

  只是——她不明白,為什?苦苦的叫著她,為什?矛盾得這樣痛苦,卻寧願把一切深藏?

  天泛白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的起床,輕手輕腳的去梳洗,在廚房偷偷吃了早點。

  子樵還睡在那兒,並不像宿醉未醒的人那?髒亂,思奕把他清理得很好。他睡得似乎很安詳,很恬適,像一個沒有煩惱的人——然而,她終看不見大鬍子下面的真面貌。就像他們之間的這一段——一段感情吧!該是感情。模糊不清,似真似幻。

  思曼不敢在客廳久留,回臥室換了衣服,立刻出門上班。臨出門時回頭再望,子樵突然翻身,嚇得她心頭狂跳,奪門而去。

  一路心緒不寧的來到公司,太早了,公司大門都沒有開。她只能回到樓下,找一家賣早點的小餐廳,一直坐到八點半。

  才回公司,桌上電話響個不停。誰這?早?

  「姐?思曼。怎?一早就不見了你?」思朗怪叫。

  「我有點事,早到公司。」

  「可是你辦公室沒人接電話。」

  「我——和傅堯一起。」思曼唯有這?說。

  「啊——」思朗笑了。「原來如此。你們已經很好了,是不是?你一直不講。」

  「有什?好說呢?我喜歡所有的事在自然下發展。就算『已經很好』也並不代表什?。」

  思朗在電話沉默一陣。

  「雷子樵也不辭而別,」她說:「沒有人知道他什?時候走,只留下兩個『謝』字。」

  「我離家時他還在。」思曼心頭又狂跳。

  「這人神經兮兮,不知道在做什?,」思朗笑。「思奕打電話去他家也沒人接。」

  「他那個賓嬸呢?

  「早已辭了。」思朗說:「中午一起午餐,來我酒店。」

  「不——」思曼下意識的拒絕。「中午我有約。」

  「傅堯?OK,放過你,」思朗自說自話。「那?晚上見。珍惜你的機會,我現在才發覺,香港好男人並不多。」

  「你認識多少香港男人呢?」思曼笑。

  掛斷電話之後,思曼心緒久久不能平復。

  子樵什?時候走的呢?她第一次望他時,他醒了嗎?他看來是那樣平靜。臨出門再望,他翻個身,啊!他可是故意翻身的?這——她的臉紅了,這算什??

  整天心緒不寧,無心工作,腦子裡全是亂七八糟的思緒。她很耽心,再這?下去怎?辦呢?

  四點正,她桌上電話鈴響起來。

  她習慣性的以職業口吻講電話。

  電話裡先一陣短暫的沉默,只聽見四周有不少人在。接著,傳出了子樵的聲音。

  「我——向你辭行。我在機場。」他說。

  「啊——」她無詞以對。他們之間一開始彷彿就是這樣。

  「昨夜我令你們家不得安寧,一輩子我只放肆了這一次,以後怕再也沒什?機會。」

  她還是不知道該說什?。

  「紙條上的『謝』字是寫給你的。」

  「我?」她不懂?為什??

  「你兩次望我,令我再無遺憾,以後無論走什?路都會容易得多。」

  「你——早醒了?」她極度不安。

  「天未亮我已醒了,酒精只能麻痺一時,我頭腦一直很清醒。」他沉聲的說。

  「你還回來?」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無論如何,謝意永存我心,至少我會記住,有一位女孩子曾這樣——關注我。」

  她的心一熱,眼淚還來不及湧時,他再說:

  「謝謝。」然後掛斷電話。

  就這?——完了?就像一塊石頭投進水裡,激起一陣漣漪,然後石頭沉底,水面歸於平靜。子樵的來與去就是這樣。

  表面上的平靜是否真正靜呢?誰也不知道。但投進水裡的石頭仍在湖底,這是事實。

  方家的人如往常般的生活著。思奕居然對一個港大的女孩子一見鍾情。思朗呢?完全變了!不但沒有拍拖,連男人的任何約會也不答應。除了修身養性之外。還在理工夜間部選讀了一門功課,非常用功上進的樣子。最安靜的思曼,反而時時和傅堯約會,兩人之間相處融洽,雖沒人間過他們感情如何,想必已相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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