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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廚房裡,要不要我幫忙?」她說。心中那絲悸動猶存,她得很努力的保持神態自然。

  「龍蝦沙律做好了,魚也剛蒸上,另外還有盤蔬菜,等魚好了我才炒。」他說。

  「才半年的時間,你就學會了做家事?」

  「任何人天生都有做家事的潛能,包括男人。」他說:「以前是不做。現在太閒,當然自己做了。」

  「這種生活你要過到幾時?」她問。

  「沒有想過。」他搖搖頭。「我隨時可以出去工作,接觸社會,可是——心理矛盾,覺得痛苦。我並不適合接觸人群,所以,我只好退下來。」

  「基本上,人是不可以離群獨居的。」她說。

  「我知道。可是現在的閒散日子使我很快樂,很平靜,心中也沒有矛盾。

  「你的矛盾是什??」她忍不住問。

  他皺起眉頭,沉默了。

  「會不會只是種錯覺呢?」她再問。

  他臉上掠過一絲痛苦,很真實的痛苦。

  「曾經發生的事——不可能是錯覺。」

  「曾經發生過什?事?」她問。

  他又沉默。

  「對不起,或者我不該問,」她淡淡的笑。「每個人都有權保留自己的心事?」

  「如果時機到時——我願意告訴你。」他說。

  她笑一笑。她喜歡聽他這?說,至少他當她是朋友。

  廚房鈴聲在響,他跳起來。

  「魚蒸好了,再等五分鐘我炒菜。」他奔進去。

  她考慮一下,慢慢走近廚房,倚在門邊看他工作。

  其實他並不在行干家事,手忙腳亂的。他那雙手根本是從事藝術創作的,怎能做家事?

  她可有力量激起他的雄心壯志再回人群?

  幫著他把食物搬到餐廳,又擺好桌子。

  「很有成就感,是不?」他很興奮。「每一樣事都自己做,然後自己享受。」

  「對你而言,是不是太浪費?大材小用?」她說。

  「我?」他很意外。」我不覺得自己有才,只是男人工作是理所當然而已。」

  「錯了,大家都覺得你有才氣,」她說:「思奕從不亂讚美人,你是他唯一佩服的人。」

  「可能當時我是他上司的關係。」

  「怎能急著否定自己呢?」她輕歎。

  「事實上你是,說得自己一無是處,然後心安理得的避離人群。」她搖搖頭。

  他無言。

  「如果你真要逃離人群就不要回香港,什?人也不見。現在——你內心還是矛盾的。」她理智的說。

  「不——」

  「事實如此。」她吸一口氣。「你為什?回來?」

  他把視線停在她臉上,很久很久。

  「你不知道我為什?回來?」他沉聲問。

  「我從不猜別人的心事,我不知道。」她淡淡的。

  「你太理智,太冷靜,太淡漠了,」他歎息。「這是你的優點或缺點?」

  「你還是沒說為了什?回來?」她不放鬆。

  他眉心微蹙,很為難似的。

  「沒有理由?不能講?」她凝望他。

  他深深的吸一口氣,慢慢的吐出來,然後說:

  「為你。」他是絕對認真的。

  這兩個字有巨大的震撼力,她幾乎承受不了。她沒想到他會說得這?直率,「為你,」她真是覺得一陣昏眩,整個人都呆住了。

  「你難道真不知道?」他低聲說。彷彿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我——我很意外,」她也必須深深吸氣才能講話。「真的意外。我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的。」

  「你應該知道。」他再說:「走之前我已經矛盾得要死,我不知道該怎?辦,離開——我以為是唯一的方法。」

  「但你又回來了。」

  「是。我必須回來,我根本設法子安寧,差點發瘋,再不回來我一定會死。」他歎一口氣。「我實在是莫名其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

  「回來——你沒有通知任何人。」

  「我根本不想見任何人,除了你。」他坦誠的望住她。「我到過你公司樓下,到過你家門外——我常常見到你,也見到傅堯。」

  她皺眉。她總和傅堯在一起?

  「有一次我碰見思奕的同事,好在我避得快,」他繼續說:「真的,除了你我不想見任何人。」

  「但是你沒有找過我。」

  「我仍然無法克服心中矛盾,」他歎息。」我不敢找你,我怕害了你。」

  「害我?」

  「是。我伯害你,」他臉上又有痛苦的陰影。「我只能躲很遠遠的望著你,我沒有辦法。」

  「我完全不懂。」她搖頭。

  「你不須懂,這是我自己的事,」他誠誠懇懇的。『而我絕對不會害你,請相信我。」

  「如果我們不是偶然相遇,你永遠不會找我?」她問。

  「是。我永遠不會找你。」他點頭。

  她再搖著頭。

  「我沒有見過比你更怪的人。」

  「我——當然有理由,只是——我不能說。」他說。

  「不能說就不必說了,」她淡淡的。「我不是追根究底的人,我也相信每個人該保持內心的秘密。」

  「不!不!但願我能告訴你,真的,真的,或者有一天我能——」他還是矛盾極了。

  「子樵。快樂一點,」她微笑。「如果我們相聚的時光是快樂,為什?不珍惜呢?。

  「但是——但是」

  「看,魚冷了,菜也涼了,」她指指食物。「我們先吃東西,好不好?」

  他歎一口氣,沉默下來。

  「我會等你能告訴我的那一天,好不好?」她說。一個允諾?

  思曼這些日子總是不回家吃晚飯,也不肯說去哪兒。父母對她一向有信心,從不追問。思朗也知道她有「新」男朋友,所以只是神秘的笑。只有思奕,他最關心,最愛護這個妹妹,所以總是不停的追問。

  「思曼,你到底去哪兒?和什?人在一起?」

  「沒什?人。有時和同事一起,有時約了朋友,很普通的交際應酬。」思曼輕描淡寫。

  「和那個傅堯。」

  「當然不是。你不喜歡的人我怎會和他來往呢?」她笑。

  「其實——我也沒有不喜歡他。我這人是有點偏見的,有時候我只是隨口胡說,你別當真。」思奕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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