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我完全不知道這事。」凱文認真的,「我一點也不知道。」
「又在故作偉大。」菱子臉上的肌肉疼鑾,汗水冒了出來。「她永遠那麼偉大,我永遠卑賤渺小,她是這個意思,她要我永遠抬不起頭,見不得人。」
「她沒有,只是你自己這麼想。」他不能不說:「你有心魔。」
「所有的人都這麼說,我是小人,我有心魔,所有的男人都幫她,你,范倫。她是上帝,我是魔鬼。」她笑容中有絲殘酷,「我恩將仇報,搶走她最心愛的男人,我不是人。」
「你太激動了。」
「激動?不,這話藏在我心中太久太久,我一定要講出來。」她眼中泛出淚光,「我的確不是人,我處心積慮的去搶、去迷惑范倫,我搶他,我是故意的。上常不是全能的嗎?她得不到他,哈,她得不到他。」
「那已是過去的事,現在大家都很好,你不必再提了。」
「我一定要告訴你,你是她的好朋友,你喜歡她,」她極度不正常,「但是,你要讓她知道,范倫愛的是我,不是她,即使是我拋棄他,即使他們現在在一起。」
「說這話對你有甚麼益處?做過了就該放手,你現在非常幸福,是不是?」
「放手?」她呆征一下,「是。我已經放手,我現在很幸福,但──他們為甚麼又在一起?」
「那是他們的事。」他不敢說相愛。
「范倫愛的是我,不該和她一起,她一定去引誘他,迷惑他。」她的臉漲得通紅,「不,我不能讓她這麼做。」
「你──還愛范倫?」她強烈的震動一下,彷彿被大黃蜂蟹了一下,瞪大了眼睛。
「不。我不愛他,從來沒愛過他,從不。」她咬牙切齒,臉孔都歪曲了。「我搶走他只為要她傷心,只是如此。」
「你真那麼恨素施?」
她怔怔的發一陣呆,好像她也弄不清這問題似的。
她恨一個幫助過她、救援過它的人嗎?
「不是恨,是──不甘心。」她終於說。
然後,她就陷入沉思,整個人安靜下來。
當她安靜下來時,只像一隻惹人憐愛的美麗小貓。任何男人看見她蜷伏在那兒的神態都會心動,楚楚可憐的神色,雪白而性感的頤和背,還有那靜止的彷彿溫柔。
凱文覺得自己一手一額都是汗,剛才地的話像一輪機關鎗的子彈,打得他全身都痛。
她是不正常的,誰能幫她?
發生在他們三個人身上的事──他現在才有點瞭解。
誰都無辜,誰都可憐。誰都受了傷害。但一切應該停止。
義不容辭的,他要出點力,做點事。
他耐心地守在菱子的旁邊,讓她慢慢安靜、平定下來。
「對不起。」她抬起頭來,又變回剛見面時的撫媚。剛才那個張牙舞爪的女人彷彿根本不是她,是另一個像她的女人。「我嚇看你。」
「很榮幸能聽見你心中的話。」他很真誠。他這麼說顯然令她意外。他是素施的朋友。
「你很難得。」
「我是大家的朋友,尤其曾先生。」
「不需要提醒我,他是我的米飯班主。」她笑。從每一個毛孔透出的柔媚。她是個尤物,真正的尤物。
「我的希望是大家都快樂。」
「你快樂嗎?你得不到她。」她盯看他。
「快樂。我從未想過要得到她。」他坦然,「看到她快樂,我已很滿足。」
「我做不到,我妒忌心太重。」
「曾先生對你極好極好。」
「是。他給我全世界。」她感歎,「但是──」她沒再說下去。推餐車的侍者送上下午茶。就在她的套房裡,他們吃看剛好的點心,清香的薄荷茶。她的話已轉到好遠、好遠,再也接不上前面的。然後他告辭,已是黃昏。
站在街頭猶豫了一會,他到酒吧。范倫飛外地的日子素施就投入工作,免得胡思亂想。她正坐在休息室裡對看電視。
「不要太緊張,飛機比汽車安全。」他說。
「還沒有晚餐,一起。」她站起來,「鏞記。」
他無言的伴看她走到鏞記。對看她,他不知該怎麼講,或是該不該講,她那完全沒有安全感的心,不知能否承受。他顯得出奇的沉默。
「有心事?」她發覺了。
「哦──范倫甚麼時候回來?」
「明天中午。」她下意識的看表,「現在已在飛機上。從法蘭克福回來。」
「這次回來休息多久?」
「半個月。」她喜悅的,「這次最久。」
「有沒有想過一起出去旅行?」
「為甚麼?」她懷疑了,敏感得驚人。
「不不,你們從來沒有一起旅行過,也許會是另一種極好的感覺。」解釋得並不好,她望看他半晌。
「不要讓我在陰影中。」
「告訴我發生了甚麼事。」她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看來竟有點蒼白,像受了驚駭。
「你——要有點心理準備。」他歎口氣,「她回來了,一個人。」
她睜大了眼睛,瞳孔卻收縮得好小,那個「啊」字沒有叫聲,卻寫在臉上。驚慌不已過後,變得呆怔。
「下午她找我。」他坦白說出來,他希望幫到她。「她說了她和你的事,我相信她是心理不正常。她應該感激你,卻因極度自卑或其他理由而變得忌恨。她——唉。」
「她怎樣?告訴我──」她神經緊張。
「她──要破壞,要搶奪。」
素施眼中的光芒迅速閃動、變化看,她心中定如驚濤駭浪般洶湧起伏,但她臉上卻全無表情,就算凱文也完全看不出她在想甚麼。
熾天使書城收集
第十章
「素施──」他萬分不安,不該告訴她的,是不是?可是她該防範,該有心理準備啊。
「喝酒。」她召來侍者要了酒,仰頭一飲而盡,臉上立刻浮上紅暈。
「我只想幫忙,希望你有所預備。」他輕歎,「我是不是做錯了?」
「明天的事情明天講。」她笑起來,彷彿已拋開一切煩惱。「我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