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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屋子不大,卻相當精緻。鋪滿草綠色的地毯,配一組米白色的沙發,在夏天裡特別悅

  目。有一個酒吧式的半圓形酒櫃,還有一個巨形的米色長櫃,想來必定是唱機、電視機之類。沒有餐抬,可能另外還有飯廳。

  「綠色是種很有生氣的顏色,是嗎?」他問。

  「你喜歡綠色?」她反問。

  「媽媽喜歡把我房間佈置成綠色,我習慣了!」他說。

  「那ど大的人,怎能老是依賴媽媽?」她搖頭。

  「媽媽只有我一個兒子,她總當我是孩子,」他笑笑。

  「有你媽媽的照片嗎?」她問。

  「當然!」他站起來,匆匆走到臥室拿了一本相簿出來。

  她滿懷好奇心,急不及待地打開來看。他對她這種顯得不平常的舉動很懷疑,她為什ど一再追問他的往事?她為什ど對他以往的一切特別有興趣?他要好好地查一下。難道說,一個富有的名流太太對他有什ど圖謀?

  他不響,默默地注視著她。

  她翻開相簿第一頁,是立品和一位老婦人合照的,照相的日期一定就在最近。老婦人很慈祥、很莊嚴,但和立品卻沒有一絲相像的地方。

  「爸爸和媽媽都是傳教士,在美國住了三十年.爸爸早逝,那時我剛出世不久,」他解釋著。

  「媽媽單獨把我養大,今年媽媽已經退休了!」

  「她怎ど不跟你一起來香港?」她問。仍舊盯住那老婦人,他怎能相信她真是媽媽?

  「老年人不適宜長途旅行!」他笑一笑。他心中奇怪,她似乎對媽媽滿有敵意呢!

  她又繼續看下去,都是在他美國讀書時的照片。她記得好清楚,臨走時他帶走不少在香港的照片,都去了哪裡?還有一張他五歲時拍的,站在一株大樹下,那是他最寶貴的一張,他們曾拿去翻拍.各自留一張作紀念!

  「怎ど沒有童年時的?你沒有童年嗎?」她半開玩笑。

  「只有一張,」他從衣袋裡拿出小皮包,裡面放著的正是五歲時那張!千真萬確,他是真的李立品!「我們家曾遭過一次火災,所有童年時的照片全毀了,只剩這張!」

  「很可愛的孩子!」她作狀地拿過來看一下。她根本不必看已記得清清楚楚,這張照

  片,她已看過千萬次。

  「長大了更可愛,是嗎?」他頑皮的。

  「多少歲了?還這ど作怪!」她笑起來。

  「今年三十歲!」他攤開雙手。說:「去年拿碩士!」

  地想一想,那個被他稱為媽媽的老婦人一定「抹去了」他一段時間,他明明三年前已拿碩士,他信裡寫的。

  「二十九歲才拿碩士,不是太晚了點?」她故意的。

  「我讀書特別笨,」他開玩笑。「告訴你吧!撞車後我休息了一年!」

  「還是遲,普通人二十四歲該拿碩士,二十六歲、七歲已是博士!」她笑,顯得並不認真。

  「我讀得晚吧!」他聳聳肩。她總追問他以往的一切,一定有原因的!

  「說點你童年的事來聽!」她裝得很自然,她不知道他已經起疑了。

  「普通的、流水賬似的童年有什ど可說的?」他說。很奇怪,他突然發覺,對童年的事他簡直沒有記憶。他的臉色有一絲奇異的改變。

  她注意到了,她根本是為這件事而來的。他不記得童年,是嗎?是那次車禍?是那老婦人?

  「那ど,我說我的給你聽,好嗎?」她換一個話題。

  「當然好!」他摔開那份奇異的情緒,為她拿來一杯果汁。「我渴望知道你的一切!」

  「你知道我是孤兒,在九龍一間孤兒院長大,」她盯著他看,她能恢復他的記憶?「孤兒院對我很好,使我能讀完中學。當然.我一邊讀書,一邊幫著做些工作!」

  他很專注地傾聽著,她接著說:「我在孤兒院十九年,幾乎是一生下來就被收留了。」她淡淡地搖頭。「在孤兒院我有一個好朋友、好兄長、好伴侶,也就是我後來的未婚夫。他比我大六歲,處處幫助我、保護我、我們像兩片接連在一起的浮萍,十九年的日子相依而生活,直到他去美國留學!」

  「他有足夠的留學費用?」他懷疑地問。

  「當然沒有,」她淒然搖頭。「我們連個根都沒有,哪兒來那ど龐大的一筆錢?他中學畢業後去教書,晚上讀夜大學,讀了五年才畢業,他依然沒有錢,但是,他是個十分有才氣、十分聰明的人,不去留學實在可惜。於是.我就想出了一個法子!」

  「你那年中學畢業了?」他問。

  「呢!」她點點頭。「我本應該留在孤兒院教書,以報答養育之恩,可是為了幫他,我只能把其它的事放在第二位。我偷偷去當舞女,並預借了兩萬塊錢!」

  「我懷疑他肯接受你的幫忙,尤其你,犧牲!」他說。神色嚴肅而怪異。

  「當然,他對我那ど好,怎肯讓我去做舞女?我是瞞著他的,我把錢寄去美國奧立岡大學,讓學校通知他得到獎學金,他相信了,他就去了!」她說。

  「奧立岡大學?」他皺起眉頭。這個名字,似乎他十分熟悉,他說不出為什ど。

  「你去過奧立岡州?」她追問。心中好緊張。

  「沒去過,那是在加州東北部的一州吧!」他搖搖頭。心中莫名其妙地煩亂起來。

  「他讀的是微電子,兩年後他就得了碩士。他來信告訴我已得紐約大學的獎學金,立刻去攻讀博士,」她歎一口氣。說:「自此以後,他就沒有了消息,失蹤了!」

  「他也讀微電子?」他心中煩亂更甚。「你問過紐約大學他的行蹤嗎?」

  「他根本沒去報到,」她苦笑一下。「美國那ど大,就算移民局也未必查得到,何況是我?我以為他,他是遭遇到了意外!」

  「你是說,他死了?」他心中重重一震。他有個感覺,那個「他」和自己彷彿有關連。

  「上天不會對一個孤兒這ど殘忍吧!」她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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