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聖誕嗎?甚麼事刺激你?」
「不——聖誕我將去美國公幹。我突然想到,現在結婚也不錯。」
「媽咪要正式擺酒的。」 她提醒。
「不是問題。我們不會擺上百桌大宴親朋,我沒有親人,你要擺多少桌,告訴我。」
「傳宗——」嘉文的聲音充滿疑惑,「這麼急,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不,我想——」他頹然作罷,「算了,當我沒說過。」
「你有充分理由,我一定依你,」嘉文放柔了聲音,「你知道我的為人,婚姻是嚴肅的。」
「別誤會,我——只是一時衝動。」他努力地找尋理由,「我怕聖誕沒空。
「那就過農曆年,或復活節,我們只要有心,任何時間都不是問題,我總等在這兒。」
「嘉文——你真奸。」他感動。
「記住我好就行了。」她笑著收線。
他又開始擔心,嘉文會不會懷疑他?
早晨,正在辦公室忙著,家傑急召他。
「老頭子是否向你問我的事?」
「沒有。」傳宗杲怔一下,「他只是說不知道你最近在忙甚麼。」
「沒說其他?」家傑緊緊盯著他。
「我想——美國和德國的生意都沒談成,他相當失望。」傳宗平靜的說。
家傑眼珠的顏色變了幾次,深深淺淺。
「你甚麼都下會說的,是嗎?」他問。
「我並不知道甚麼。」傳宗坦然笑起來。
「很好,很好,」家傑也笑,輕鬆起來,「中午我們一起吃午餐。」
家傑緊張甚麼?誰對他說了甚麼話,以致他懷疑傳宗?公司有人知道他到顧家晚餐?
又是文華「小丑」,依然是那張桌子。
家傑愉快的遞給傳宗一個信封。
「這是額外津貼,我滿意你的工作。」
「其實不需要,那些賬目數簿並不用我很多時間。」傳宗說。
「我善待所有跟我的人。」
傳宗不明白甚麼是「跟我的人」,他是顧氏公司的職員,所有的職員都跟老闆,有甚麼不同?
「老頭子跟媽咪特別喜歡你。」家傑笑,「你會是我未來的妹夫嗎?」
「請別開玩笑,家儀還是孩子。」傳宗表現尷尬。
「聖誕節你將陪媽咪去波士頓?」
「是。顧太太需要照料。」
「你真行。」家傑用力拍他的肩,「說不定有一天我們要為公司並肩作戰。」
「不不,我要向你和老顧先生學習。」
家傑不再說甚麼,自顧自的進餐。
「我下午有個重要約會,老頭子若找我,說我去了地盤。」他吩咐,又逕自走了。
家傑到底在外面做甚麼?為甚麼不讓希仁知道?到底他做的事和公司利益有沒有衝突?
傳宗開始擔心。
剛返公司,希仁的秘書已來電。
「顧先生要見你,立刻。」
希仁坐在那兒,用一種審視的眼光對著他。他雖沒做錯事,卻心虛。
「家傑中午跟你一起?」希仁問。
「是。他說要去地盤,先走了。」
「地盤。」希仁敲敲桌子,笑,「他說的。」
傳宗覺得臉上發熱,不敢答腔。
「你用了一個公司車位。」
「是。」傳宗很意外。希仁比他想像中精明,雖然他不管,大小事都知道。
「家傑給我的。」
「很好,你因該有架車。」希仁把信遞給他,「下個月開始,你升為副總經理,直接像我負責,直屬我。」
傳宗錯愕地站在那兒。昨夜才聽到這消息,下午已成事實,最先說中的竟是江心月。誰告訴她的?希仁嗎?
「家傑知不知道?」傳宗立刻問。
「沒有時間見他面,來不及通知。」希仁笑,「你幫家傑忙,所有事直接向我報告。」
「但是家傑——」
「這是我的主意。」希仁皺起眉頭,「家傑只是我的兒子。」
傳宗吸了一口氣,他已敏感的知道希仁和家傑之間,一定有著甚麼衝突或誤會,要不然希仁下會用這種語氣。
「是。謝謝顧先生。」他垂下頭。
天地良心,由始至終他部不想介入他們父子之間,他寧願只做個普通職員。
「好好的做。」希仁又露出微笑,「傳宗,你是我自己所選的人。」
人事部的人送來一份文件,希仁示意給傳宗,他看見上面寫著他副總經理的職權、薪金——他吃驚的抬起頭來,那麼多?除了一百五十萬的年薪外,還有紅利可「我經驗太少,不值這個價錢。」他惶恐。
「值不值由我來決定。」希仁揮一揮手,「我給你低息貸款,你在公司名下物業中選一層樓,以成本價賣給你。」
「顧先生——」他大吃一驚。意識到這是不值得喜出望外的,他擔心跟在後面的要求。
「你並不特別。」希仁又說,「公司裡的老臣子都有這福利,只不過我提前給你而已。也許我有私心,我希望能牢牢的留著你為公司工作。」
「我不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也留在公司。」傳宗正色說。心中充滿莫名的矛盾。
「一層樓怎留你一輩子?」希仁哈哈大笑,「家傑說得對,你甚麼都好,就是沒見過大場面,以後你要多見世面。」
傳宗漲紅了臉,他的確沒見過大場面,雖然手中經常有上億的錢財來往,卻不屬於自己。他出身清貧,又沒野心,這麼大禮,真會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他知道自己小家子氣,但這改得了嗎?
消息一下子傳聞,同事都來向他道賀,他變成公司最紅的新貴。 「原來暑假時,那個每天找你補習的女孩子是太子女。」有同事說。
他立刻有種被侮辱的感覺。顧希仁看得起他並非因為家儀,而是他的工作成績,這是因為他有實力,家儀只不過是這次升級的催生劑,加速而已。
他很不高興,晚上約嘉文出來訴苦。
「升級是件好事,但——」嘉文疑惑,「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條件好得令人「顧氏是上市的大公司,一向聲譽良好,應該沒有圖謀。」他想一想,「除非——」
他終於把家儀的事坦白地完全講出來。他以為嘉文會生氣,她卻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