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姨急起來,拉著他的手不停搖幌,又咬牙切齒的。
傳宗令她安靜下來。
「我甚至想好了,我要接你回家。我們打算六月結婚,還有兩個月,你幫我們籌備,做主持,好下好?」
冬姨真的安靜下來,眼中卻還有一些疑惑又猶豫灼神色。
「顧家再好也不是我們的家,以後我們三個,你、嘉文和我可組織一個更適合我們的家,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
她咬著唇,猶豫著終是沒有點頭。
她對顧家有甚麼依戀?她絕對不是那種貪圖富貴的人,這種態度實在令人疑惑。
離開冬姨房間,迎面碰到曼寧。
「以後你要多回來看我們。」她忘情的捉住傳宗的手。她用「回來」,心目中早當他是自己人。
「我會。」他喜悅的,「有件事——我預備六月結婚,希望你能參加。」
「結婚啊!」她大喜,「何止參加呢?我們——希仁、我和家儀都會幫忙,太好了。明天帶準新娘來吃餐飯,我們商量一下。」
「還有——我想冬姨搬回去,很多事要她幫忙,希望你同意。」
「這——我是希望冬姨留下,我覺得自己欠了她一些東西,令她兩次受傷。但是——結婚是大事,你想怎麼就怎麼吧。」
「謝謝,謝謝。」
家儀走過來,從母親手中搶過傳宗。
「把傳宗還給我們,同學都來了。」
此刻,他被大群年輕的笑臉包圍。其中有他去年認識的,有些新的,全無隔膜的笑鬧著。他們是因家儀而接受他,他,是家儀口中親愛的大哥哥。
他們圍著泳池玩樂,天氣還算不太熱,泳池今年第一次開放,兩個菲籍女傭在服侍他們,一個男工人負責燒烤。
傳宗偶然抬頭,看見在二樓窗口站著的家傑,他對家傑並無芥蒂,自然的舉手招呼。家傑很勉強的點頭,隨即隱去。
「家傑起床了。」家儀在一旁也看到。
「要不要邀他一起玩?」
「他不會感興趣,從小就是這樣。」
「他對江心月特別好只因她帶大他?」
「應該說江心月對他特別好,因為當年她有個兒子比哥哥晚幾天出生卻夭折了,她把對兒子的愛全投射到哥哥身上。」
「那就難怪她緊張家傑。」
「也是奇怪,或者就是我們中國人說的緣分,哥哥能忍受得她的一切,說她可憐。」
「感情——是微妙的。」傳宗感慨。他對顧家各人的依戀不也很微妙嗎?
盧太太以罕有的速度從屋子裡衝出來,這麼沉得住氣的她臉色也發白。
「傳宗少爺,快跟我來,他們要帶走大少爺,老爺希望你幫忙。」她急切。
「甚麼事?他們是誰?」傳宗邊走邊問。
「CID,來了四個。」
傳宗的心往下沉,莫名的不安湧上來。
「為甚麼?」
「不知道。」盧太看他一眼,「他們為甚麼要帶少爺走?」
這也是傳宗的問題。警方人員神色慎重,甚麼話都不說,要帶家傑走是上級命令。家傑的頭髮、鬍鬚都沒有整理,一副憔悴又狼狽的樣子。
「你們沒理由帶我走。」他紅著臉叫。
「我們只請你回去問一問話,並請你證實一些事。」
「關我甚麼事呢?」他不肯走。
「一定要去,」其中一位CID說,「只是去一趟,你擔心甚麼?」
「我才不擔心,但沒有理由——」家傑把視線投向希仁,顯然瞻怯。
「我——陪你去一趟。」傳宗挺身而出。他只是不想希仁為難。
家傑臉上掠過一抹奇異的神情,低頭不語。
警察局裡,CID們重複不斷的一再追問那件講了無數次的綁架事件,問得家傑不耐煩了。
「問這麼多次做甚麼,煩下煩?」他叫。
CID們不理會他。
「如果讓你看見綁架你的人,你會不會認得?」有人問。
「可能,不知道。」他說,「上車之後我立刻就下省人事了。」
「你能確定人數?」
「三個,一定是三個。」他肯定。
「好。」有人扔出張照片。「認得他嗎?」
家傑看了看,立刻露出疑惑不安狀。
「這是甚麼意思?」
「看清楚,他是誰?」
「他不是——魏孝全嗎?」他懷疑的問。
幾個C1D互看一眼,拿出另一張照片。
「這個——我不認識,」家傑搖頭,「魏孝全的照片怎麼在你們這兒?」
「對不起,今夜請你留在這兒,」其中一個彷彿是上司的人說,「有些事需要證實。」
「必須這麼做?」傳宗插口。
「放心,我們只為破案,不會難為他。」CID笑。
「家傑,需要我請律師來嗎?」傳宗認真的。
「你看著辦。」家傑有點六神無主,「回去跟爸爸商量,最重要的,我需要立刻保釋。」
「我會這麼做,我們保持連絡。」傳宗問:「他能向外打電話嗎?」
「他暫時不是嫌疑犯,他可以打電話。」
「盡快保釋我。」家傑叫。
他的神情有點失控,不知道為甚麼會這麼激動。傳宗離開時聽見他問:
「你們怎麼有魏孝全的照片?」
魏孝全是誰?他記下了這名字。
回到顧家,傳宗立刻報告了一切,希仁帶著他立刻在書房和公司律師商量。律師答應盡快去警察局把家傑保釋出來。
「魏孝全是誰?」傳宗問。
希仁呆怔一下,反問:
「甚麼?魏孝全?你怎麼知道這名字?」
「CID字照片給家傑看,家傑說的。」
「甚麼?」希仁拍案而起,臉色變得很難看,「竟然會是他?」
「犯案不一定是他。照片上的人卻是他。」
「有——這樣的事。」希仁重重的拍桌子。「魏孝全是江心月的同居男人。」
「啊——」傳宗無法掩飾自己的震驚。
他想起警探說的「可能有內鬼」,這內鬼竟然這麼近,他簡直不能相信。
「江心月。哼。」希仁恨恨的,「我早就應該不准她踏入顧家半步,這女人——這女人——」
「事情也許不是這樣,我們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