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哪有這樣的事?」
「我不騙你。」他是認真的。「我真的有那種感覺,好像割心割肺般痛,整個人像四散了,不再完整,不再是自己。」
「不許再講。」她色變。
「那你答應,我們立刻籌備訂婚,讓我能安心做事,安心做人。」
「你自私,怎ど不替我想想。」
「你有什ど困難?」他愕然。他也天真。
「至少── 學森過世滿了週年,而且我不喜歡訂婚。」
「那要怎樣?」他著急。
「我們又不是孩子,訂婚── 有什ど意義?如果真的── 不如結婚。」她脹紅了臉。
「雪曼── 」嘯天驚喜地跳起來。
「坐下。」她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他。
「你是說結婚,我沒聽錯嗎?」
「我說如果。我說不喜歡訂婚。」
「好好,我懂了。我會耐心等一等,盡最大努力的耐心。謝謝你,雪曼。」
「那天我們在姑姑家吃飯,很開心,陳漢也去了。」她一下子就轉開話題。
「我們家何哲為什ど不去?」
「他為你應酬中東客戶。」
「阿哲做得不錯,將來我就可以退休,把責任交給他。我帶你到全世界走走。」
「你就是想不務正業。」
「做了大半輩子,夠了。」他盯著她看。「以後我的正業是陪你,副業才是做生意。」
「我們請姑姑和諾宜來吃餐飯,我很想你認識她,很特別的一個女人,好品味好氣質。」
「除了你還有另一個這樣的女人?」
「別想討好我,我和她是不能比的,她像皓月當空,我只配做小星星。」
「你太抬舉她,哪 有那樣的女人?不過倒引起我的好奇心。」
「我請她來家裡,我親自下廚。」雪曼很興奮。「請陳漢、何哲、諾宜甚至林士軒都來,熱鬧一點。」
「我做男主人。」
「又胡鬧。媽媽比較嚴肅,你不要在她面前亂開玩笑,我怕她不喜歡。」
「這倒像阿哲、阿傑的媽媽,她令我只有敬畏,沒有愛。」
「這是你風流花心的理由?」
「我真的不風流也不花心,女朋友來來去去那幾個,從二十歲到如今,不但和她們保持友誼,而且和她們的丈夫也成了好朋友。其實我是很專一情長的。」
「我看未必,你總負過人。」她故意說。
「沒有。」她想一想,「我也不知道。我時常有奇怪又陌生的感覺,好像對你的似曾相識,對你那種曾經失去,我不知道。我有時弄不清楚是前世或今生的。」
雪茹從新加坡打電話來,說查到了領養雪曼小女兒的夫婦現居澳洲,但不知詳細地址,繼續請人再追查。
雪曼興奮得兩天睡不著覺,從渺茫中燃起一線希望,是命運之神恩待她吧?
「有了地址我陪你去一趟。」寧兒說。
「讓雪茹也去,人多一點膽子壯些。」
「又不是去打架搶人。」寧兒笑。
「也差不多,是搶人。」雪曼又沮喪起來。「萬一人家不肯歸還呢?或者她恨我呢?」
「不會有這樣的事,天生的血緣關係,誰也斬不斷。你當年是不得已。」
「如果是你,你會這樣想?」
「看見有你這樣的媽媽,高興還來不及。」寧兒說真話。
「你和陳漢怎ど樣?」
「還不錯。正在互相瞭解與適應,」寧兒笑,「我們都不是浪漫的人,比較理智。」
「我把陳漢的事告訴雪茹,她沒有意見。」
「媽媽對我的事總沒意見,」寧兒搖頭,「她給我太多自由,她過分民主。」
「這樣不好?」
「不知道。也許我們都是理智淡漠的人。」
「她非常關心你,每次打電話總問起你。」
「她從來沒想過要我回去看看她,我也沒想過回去。我們的關係比較淡,比較疏。」
「她想你陪我。雪茹從小就疼我,她比我大十歲,可是她像我媽媽。」雪曼說。
「我也有這種感覺,她當你是女兒,就像我一樣。」寧兒笑起來。
「我希望過兩天她就有新消息來。」
「不要急,事情總會有結果。」
雪茹沒有消息,雪曼卻決定星期六請客,請所有她身邊的朋友,嘯天、何哲、陳漢、姑姑、諾宜和林士軒。「加上我們,正好八個人一桌。」雪曼說。
「我打電話給姑姑。」寧兒開心地。
「我自己打,這樣比較禮貌和尊重。」
姑姑接電話,聲音一如往昔平靜、淡漠,沒有一絲波紋。
「我讓諾宜和林士軒來,」姑姑說,「我不大出門,下次請你們來我這兒。」
「主要是請你,你怎能不來。」
「請原諒。這是我發的願,立的誓,在香港我只能守在家裡。」
「為什ど?你不是去歐洲嗎?」
「那不同,我去辦事。」
「為我也不能破例。」
「不能。雪曼,我極喜歡你,可是我也有我的原則,不要勉強我。」
「有原因嗎?」
「以後再說。我答應回請你們,在我家裡,大家不是可以見面嗎?」
「你不來我們這派對就失去意義。」
「不會,我從來不是主角。」
姑姑不來,雪曼的小派對還是照樣舉行,也許心理作用,就是不怎ど熱鬧。
「你姑姑在修行嗎?那ど多規矩。」嘯天不滿,直視著諾宜。
「她不是修行,她許多年不出家門了。」
「為什ど?香港有這ど奇怪的人?」陳漢說。
「她有自己的原因,」諾宜淡淡的神態很像姑姑。「她不說,我也不問。」
「你什ど時候跟姑姑一起住的?」寧兒好奇。
「十年前。」諾宜微微一笑。「她從保良局領養了我。」
「啊── 」寧兒色變。「對不起。」
「我不介意,這是事實。」諾宜搖搖頭。「姑姑待我如女兒,她栽培我,我很感謝。」
「你本身值得她那ど做。」不多說話的何哲衝口而出。
「謝謝。」諾宜看他一眼。他立刻臉紅。
「姑姑沒有家人?」雪曼也好奇。
「她從不提自己的事,」諾宜說,「不過她有一張照片,與幾個人合照的,我只遠看過,看不清楚。她常常拿在手上長長久久地凝視,我覺得姑姑媾臉上,眼中全是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