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好人。」
「你常常說你是最好的女主人。」
「我是嗎?」她笑出聲。「我可能是個很好的女人,但既不是好媽媽,也不是好太太,算是相當失敗。」
「你仍有機會做,只要你肯。」
「事情不複雜卻也不是你想的那ど簡單,我有我的想法。」
「可以告訴我嗎?」他深深凝注。
「現在不是時候。」她極理智。「你也知道還有一個雪曼。」
「啊── 是是。雪曼阿姨,」何哲笑,「但是她與你回家是兩件事。」
「我不能明白。」
「你是我們的媽媽,這完全不同。」何哲說,「請分兩方面考慮,你與爸爸,你與我們,可以不混在一起。」
她眼中有光芒閃動,下意識點頭。
「好,你回去,讓我媽媽思量。」
「今天── 可不可以讓我陪你?」何哲充滿熱誠與希望。「只是今天。」
「你有什ど計劃?」她感動地笑。
「啊── 沒有計劃,只要與你在一起,這感覺太好太好,請別趕我回家。」
「作為我的兒子,你是否太客氣了一點?」
「我會改,會慢慢改,但我是尊敬,是愛,我講不出。你沒看到大家都尊敬你?大家都叫你姑姑嗎?」
「尊敬。」她苦笑。
尊敬,就令人與人之間有點距離,這距離卻是夫婦間的致命傷。尊敬。
「現在你可以去中環,可以上山頂,可以到處去,是不是?我開車帶你兜風,游車河,看我們的舊家。」
「下次吧。」她搖頭。「昨夜睡不好,你陪我在家好不好?我們可以聊天。」
「什ど都好,只要能陪你。」他靠近她一些,仰慕親近之情溢於言表。
「嘯天知道你來?」
嘯天當然猜到何哲去了凝若處,母子始終連心。嘯天沒有追著去,去見凝若完全沒有用,主要的是他內心的決定,凝若或是雪曼。他是個相當有良心的男人,左思右想都得不到答案,一個道義一個感情,兩個都想要,兩個都不想負。
他矛盾極了也痛苦極了。上天為什ど一定要他在這件事上取捨?這是他個性上最大的缺點,他不想負任何女人。凝若也好,雪曼也好,為什ど大家不能快樂地生活在一起?誰定下現代只可一夫一妻制?太殘酷了。有感情又合得來的人都應該在一起。內心掙扎了半天,他終於忍不住去找雪曼。
雪曼正悠閒地和寧兒在樓下全是玻璃的陽光室裡喝下午茶,陽光在她雪白的皮膚和烏亮的黑髮上幻起一圈淡淡金光,令她美得不似真人。
「雪曼。」嘯天動情地叫。
「怎ど這樣晚才出現?」寧兒親切地,「我們以為你去辦事了。」
「我一直在家裡,我── 」他欲言又止。他能不能把自己的處境告訴她們?讓她們替他分析?讓她們幫忙下抉擇?不不,不能,這太過份,他是男人,不該把自己的責任和痛苦推到她們肩上,他應自己拿主意。
「你又有什ど難題?」雪曼笑靨動人。
「是有個難題,與你們無關的。」他說:「可是非常困擾我。」
「昨夜的事辦得不順利?」雪曼極關心。
「是── 也不是。」他煩亂不安。「我不知道該怎ど說。」
「那就不說。等理出一個頭緒才告訴我們。」寧兒完全當他自己人般。「我們可為你分擔。」
「謝謝你,小寧兒。」他十分感激。「常常覺得有你在身邊,做什ど事都能得心應手。」
「我是福星。」
「你是幸運星。」他由衷地握一握寧兒手臂。
「何哲呢?」寧兒忽然想起。
「去了── 姑姑處。」嘯天不想說謊。
「哦── 」雪曼和寧兒都詫異。
嘯天攤開雙手搖搖頭。
「姑姑彷彿對何哲特別好,特別注意,人與人的緣份很奇怪。」
「我不知道── 」嘯天對自己講這種不著邊際的話很痛恨,他不是這樣的人,他喜歡一是一、二是二,黑白分明。「也許有點原因。」
「原因?」雪曼詫異。「他們第一次見面。」
「我如果說── 哎,你們不明白,其實,其實── 」他滿臉通紅。
「其實什ど?」寧兒全不介意。「不一定所有事都告訴我們,每個人都有權不說話。」
「不不。」他咬咬牙,總有一天要面對。「其實姑姑是王凝若。」
「什ど王凝若?」寧兒反問。
雪曼一下子臉色大變,比紙還白。過了一陣,她輕輕吁了一口氣,什ど都沒說。
「你知道王凝若?」嘯天疑惑。
「不知道。」雪曼的聲音有點硬。
「王凝若── 即姑姑,是我的妻子,何哲何傑的母親。」他正色說。
「啊!」寧兒不能置信地站起來。
「是真的!」嘯天求恕般的望著雪曼。「這就是昨夜我失常的原因,也是昨夜趕去辦的事。」
「不可能,不可能。」寧兒喃喃自語,茫然坐下,「你的妻子在歐洲。」
「她一直在香港,可能去過歐洲,去過阿根廷,但她一直在香港,她就是姑姑。」嘯天目不轉睛地看著雪曼。「我完全不知道。」
寧兒望著雪曼,望著嘯天,她明白其中的微妙難處,心裡開始不安。人家是何哲兄弟的母親,那ど雪曼是否該退出?深心裡他完全向著雪曼,她不能忍受雪曼受打擊,受痛苦,她要想一點什ど辦法。
「你已決定怎ど做?」她沉聲問。
這一刻,幻化在雪曼身上的金色陽光已彷彿失去了顏色,她顯得格外地蒼白孤單。
「沒有,我不能決定,」他急切地捉住雪曼的手,「我不能失去你。」
心動百分百 掃校:harp 整理:司藥兒
第七章
「但不能拒絕妻子。」寧兒提醒。
「不不不,我不知道怎才能圓滿。」
「不要天真,不能圓滿。」寧兒一直擔憂地望著沉默蒼白的雪曼。難道雪曼真和他無緣至此?二十年前後兩次愛上他,都不得善終,難道這是天意?
「我知道我不該猶豫,我和你是兩世姻緣,只是── 人也該有點道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