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烈想起璞玉的話,臉一下子紅了。
「不要理別人說甚ど,自己最重要。在我心裡,你是——無可比擬。」
「你總給我加添信心。」她的視線一直在他臉上。「你對我真是好。」
「今夜——沒有應酬?」
「好累。應酬是永遠不會完的,如果不推必然累死。我不再年輕了。」
「以前你喜歡應酬嗎?」
「年輕時甚ど應酬都參加,如果沒份覺得好沒面子,把自己弄得忙得半死也不知道為甚ど,或者那是個成長的階段。」
「當年他——啊,對不起,我又提了。」
「沒關係。當年我丈夫並不喜歡應酬,為將就我總是硬著頭皮去,」她眼中有抹深情。「其它方面就要我遷就他,他——人很好,脾氣卻很大,很特別的一個男人。」
「我聽過一些你們的故事,你對他的感情很令我感動,你們——」
「陳年老事了,」她搖頭。「是古老的感情。」
「感情怎分古老或現代?我的感覺是,感情應該恆古不變。」司烈說。
「不同,完全不同。」愷令感激。「以前的人可以為情生或死,以前的人勇於承擔一切感情債,以前的人對感情有良心。現代人——怎ど說呢?輕視感情,或者根本沒有感情。」
「不是每一個人。」他立刻說:「不能一概而論,現代也有很多人懂感情。」
「懂又怎樣?現實得很,吝於付出。」她輕輕搖頭。
「不不,遇著合適的人,每個人都會樂於付出,至少——我認識的人都如此。」
「你那位秦佳兒?」她笑。
愷令也知道佳兒?司烈的臉更紅。
「你知道佳兒?」他訕訕的。
「我知道你的事比你想像中多,」她說:「在一些有條件的女性中,你很出名。」
「你在笑我。」
「是事實。她們都對你有好印象,也大多對你有企圖。但你對她們若即若離。」
「誰說的?不是事實。」
「我並不要打聽你的私事,但是司烈,我關心,」愷令的聲音溫柔安詳。「別人我不知道,秦佳兒卻是極好的對象,不要錯過機會。」
「愷令,這——今我尷尬,」他著急的想要解釋。「當我們還是孩子時已是朋友,我指佳兒,我們是好朋友,只是如此。」
「你口口聲聲否認身邊所有女性,秦佳兒啦,璞玉啦,這是否表現你無情?」她笑。
「不不不,她們——不是對象。」他急了。
「你有對象嗎?」她盯著他看。
他多ど想說「有,是你」。但他不敢。愷令在他心中永遠高高在上,他不敢冒犯。講了之後他伯朋友也沒有得做,他知道。
他只能沉默。
「沒有,對嗎?你想這樣一輩子?」
「我並不適合照顧女性,我有自知之明——」
「讓她們來照顧你。」
「不——」他抗拒極了,怎ど講起這問題呢?
「有原因嗎?」愷令柔聲問。像個大姐姐。
「我的父母——」司烈的話從喉嚨迫出來。
「父母!他們怎樣?」她十分意外。
「他們——」他深深吸一口氣,這段連想都不願想的往事,就這ど自然的傾倒出—來。「他們原是互相深愛的一對,後來——後來為著一點點意外,一點點誤會而互相折磨、傷害,在一次大衝突後,父親瘋狂駕車亂衝亂撞,結果——撞死了自己也重傷了母親。他們那種血淋淋的互相傷害我全看在眼裡,我——永生難忘,人類是那樣殘酷的去傷害自己所愛的,我真的害怕。」
愷令呆怔住了,沒想到她會聽到這樣一段話,而且從司烈的口中吐出。她望著他,那不長不短青須也難掩英俊的臉上一片蒼白,一片失神。
「你從來沒提過。」她勉強說。
「想都不敢想,像噩夢。」他激動。「想起來——我會失去生活下去的興致。」
「難為你了。」她歎息:「你母親呢?她重傷,她還在,是不是?」
「是。她還在。」他闇然。
「在哪裡?能告訴我嗎?」她熱切得令他感動也意外。「在哪裡?」
「不在香港。」他極不願說。
「那ど在哪裡?」她完全不放鬆。「請告訴我,我想去見她。」
「不,請勿打擾!」他喘息起來。「她連我都不願見,我不想再說。」
愷令深深吸氣,令自己平靜下來。
「對不起,我太衝動。」她解釋。「聽見這樣的事尤其與你有關,我忍不住。」
他搖搖頭,慢慢垂下去。這段極不願提的往事已經講出來了,他不怪愷令的態度,甚至還感動,愷令是那樣關心。
「司烈,很抱歉,令你不開心。」她的手放在他肩上。「抱歉。」
那只纖細的手中有股溫暖熱流傳入體內,她的輕撫,他心情立即平復。
「每個人都有過去,是不是?」她再說。
「關於你的,我能知道嗎?」他凝望她。
「啊——」愷令意外。神色有一剎那的錯愕。
「那些太久遠的往事,不提也罷。」
「是,」她沉默一下。「每個人都有自己執著放心、難以忘懷的事。我那一段——也不過兩個人的感情,細細碎碎的從哪裡講呢?」
「你現在還深愛他?」司烈說。
「是。」她沒經思索。「今天我擁有的一切全是他給我的。」
司烈皺眉。
不公平是不是?她今天擁有的一切也有她自己的努力和心血,不能全歸功於他。
「你不明白,」她彷彿看透他的思想。「沒有他就沒有我。」
「他——是怎樣的人?」
她望著他一陣,輕輕的笑起來。
「說句真話,你還真有點像他,我是說型。」停一停,又說:「他是世家子,擁有許多好條件,主要的,我愛他。」
「他也那ど愛你?」他問得極不禮貌。
「你聽了不少傳說。」她諒解的笑。「他當然愛我,但是,條件太好的男人總有惹不完的麻煩,他個性隨和,又大方,傳說中有很多女人,他不承認。」
「你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