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樣?你告訴我。」董靈很感興趣。
「事實上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種,也許我神經衰弱。」
璞玉只望著他笑,也不再講什麼。她看得出來司烈不想讓董靈知道太多,她識做。
「你思想雜亂,精神衰弱?」董靈大驚小怪。「難怪你工作精神不集中,總在沉思。」
「司烈,是不是真的?」璞玉逼視他。
「不是事實。」司烈斷然否認。「我沉思是在構思拍攝的角度,你別逼我再去見心理醫生。」
「要見心理醫生這麼嚴重?」董靈嚇一跳。
「都是璞玉的鬼主意,心理醫生說根本沒事。」
「那個夢是怎麼回事?」董靈很堅持。
「不要提了,否則司烈怪我一輩子。」璞玉打圓場。
「司烈,你想講時記得我是第一個聽眾。」董靈很認真。「我喜歡知道你的事。」
「我們交換,我也喜歡知道你的事。」司烈的視線一直在董靈的臉上。
「我啊,二十七歲,做了八年模特兒,依然興致不減。拍過九次拖,沒一次成功,也沒有大傷過。聽姑姑提起司烈,非常仰慕,於是就飛來香港,假期一過立刻要回巴黎,連串工作等著我。還有,工作帶給我的酬勞十分可觀,我年薪很高,很多合同等著我簽,我不愁衣食。還有,打算三十歲以前結婚,婚後退下時裝伸展台,做個好太太。」她一連串說。
「非常好。只是目前你對模特兒工作興致不減,又矛盾的計劃三十歲結婚退休,這不像你這樣的時代女性講的話。」司烈提出挑戰。
「人生該分成幾個階段,每個階段做適合那個年齡的事,三十歲,該是我的另一個起點,我會選另外的事挑戰自己。」
「什麼另外的事?有打算嗎?」璞玉問。
「還沒想到。」董靈笑。「說不定那個時候找不到如意郎君,心灰意冷下我去做尼姑。」
「尼姑?」司烈大笑起來。
「別笑,我是說尼姑,中國寺廟裡修行的那種,不是天主教的修女。」董靈正色。
「不是真話吧,你這樣的人當尼姑?」司烈根本不相信。
「你為什麼覺得我不行?我是個做事極認真又執著的人,我心中有個信念,不論我做什麼事,只要下定決心一定成功。」她瞪著他。
「不包括尼姑。」司烈也有他的堅持。「這兩個字根本與你拉不上關係。」
「你要不要賭?」董靈伸出右手。
「不不不,不賭。我怕你為了好勝真的出家去,我豈不罪過大了?」他拚命搖手。
「你不敢賭你就得承認講錯話,否則我不放過你。」她盯著他不放。
「你太好強好勝了,女孩子這樣並不好。」司烈若有所思。
「我像姑姑。」董靈揚起頭。「不但外表,我的個性也像極姑姑,我們是那種為某種信念可以不顧一切的人。」
「愷令並不像你說的那樣。」司烈說。
「誰說的?你只是不瞭解而已。當年姑姑和姑丈——」她突然住口,像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臉色有微微改變。
「愷令和她丈夫怎麼了?」司烈追問。
「沒什麼,」董靈裝做若無其事的聳聳肩,可是任誰也看得出她沒說真話。「姑姑和姑丈的事我不清楚,當時還沒出世呢。」
璞玉微微一笑,說:
「這好像是個大禁忌,誰也不能提。」
「不不,我的確不清楚,」董靈臉色脹紅了。「只是聽說姑丈太風流,令姑姑很生氣。」
「明天—早我來接你,我們去邊界攝影。」
「不是說不照人像嗎?」她問。
「照邊界農民,看看可找到一點靈感?」
「一定找到,我叫董『靈』。」
分手後司烈心情很好,說不出來的愉快舒暢,彷彿前途一片光明,充滿希望。從來沒女孩令他如此,佳兒也不曾。
掃瞄校正:Luo Hui J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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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莫非命中注定的會是董靈?
這永遠在全世界跑的男人內心裡其實相當傳統,他相信緣份,相信命定,他相信生命中一切早有安排。
就像他那個夢。
他又在夢中了。相同的情景,相同的發展,一切按部就班的展現他眼前。他又聞到那陣熟悉的搾菜肉絲湯或面的香氣,接著,他看見一個穿墨綠滾同色緞邊旗袍的苗條背影捧著銀盤走向紫檀供桌。啊!他看見了背影,是不是就可以看到正面?是不是立刻就可以認出是誰?背影模糊的有些熟悉,太模糊了,他認不清是誰!
霍然驚醒,他從床上坐起。
心中狂跳不已,這個沖激好大,他幾乎可以看見那個女人了。下意識的喘息,是不是就可以看見那女人?
這麼多年糾纏著的夢,彷彿立刻可解,像猜謎已經觸到題目。不是嗎?今天在幾小時以內夢已進展了兩次,急於要告訴他結果似的。這與董靈有關嗎?
她說過她叫董「靈」,又特別和他投緣,她才出現,夢就迅速成長,這有關係吧?
睡意全消,不想躺在床上,索興到客廳拿一罐啤酒,打開音樂。電話響起。吃驚的接聽,這個時候會有誰打電話來?半夜三點多了。
「哈羅,司烈嗎?」是董靈的聲音。「你沒睡覺?你在聽音樂?」
「是。我在看書。」他胡亂的說:「你呢?」
「我——做了怪夢,醒了就睡不著,」停一停,她說:「夢到你。」
「昨天你見我超過十五小時,正是日有所見夜有所夢。」他強打哈哈。
「不不不,夢很怪,很怪,」她在吸氣。「我夢見你躺在一間房裡,全是古老的紫檀木傢俱,只有一絲絲光線從深紫色的絲絨窗簾中透入。而你——你——」
司烈心靈巨震,怎麼那傢俬、環境那麼熟悉,似曾相識?和自己的夢是否有關?
「我怎樣?」他聲音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