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奧秘原已難測,想不到夢也是那樣神秘。他連手心都是冷汗。
大門在響,璞玉進來並順手開了燈。
「咦?又是你?」她皺眉。「直著眼睛發青光做什麼?想嚇我?」
「不,沒有。」他下意識的隱瞞了他的「新」夢。「我在等你。」
「我宣佈,我家不再是你的避難所,」她對他極不友善。「現在你可以名正言順的去董愷令家,將來的侄女婿嘛。」
「對我友善些,兄弟,」他歎口氣。「我現在心神不寧。」
「你可以追去巴黎?沒有人抓住你不放。」
「我和董靈,並沒有犯滔天大罪,罪不致死,是嗎?」
「在我眼中你已不是以前的司烈。」
「這判決太不公平。」
「我不想看見你,尤其這一陣子,你走吧,去董愷令那兒。」她認真的。
「我只想來你這兒,跟你聊天或見見你都行,不要趕我走。」璞玉是個頑固女性,擇善固執,很原則。
「今夜我很忙,明天一早去東京。」她仍下逐客令,卻婉轉了些。
「東京?為什麼?我陪你去。」
「心領了。我辦自己的事,從來不需要任何人陪。」她的脾氣怪得很彆扭。
「璞玉——」
「真心話。如果你希望將來還是朋友,你立刻消失,半月一月後才出現。」
他凝望她一陣,知道她是認真的。
「告訴我佳兒的事。」退而求其次。
「她已離開香港。」
「不可能,調差的事她還在考慮——」
「請吧。」她替他打開大門。「相不相信在你,你可自求真相。」
司烈站在璞玉的大門外,看見那緊閉的門扉,無言的歎息。今夜他和璞玉走向兩個不能妥協的死角,看來再已轉不出來。
司烈搖頭,逕自離開。
他想到璞玉說佳兒離開,為證實真相,他直奔赤柱。
在樓下他已見到佳兒屋裡的燈光,佳兒果然在家,滿懷希望的按鈴進門。
「司烈少爺?」老工人四姐詫異的說:「你還來做什麼?」
「我不能來?佳兒在房裡?」
「小姐已飛紐約,昨天夜裡。」四姐說:「我清理好東西之後也會回去,這房子退租了。」
「她——真的已走?」司烈有點失落。「為什麼不通知我?」
「我不知道。小姐曾經哭過,我以為——」四姐偷看他。
「我以為你們吵架,除了你,小姐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流眼淚。」
「沒有吵架,」司烈突然煩躁起來。「我根本不知道她走。」
「我不知道。你可以打電話紐約找她。」。
「我會。」司烈吸一口氣。今天什麼也不順利。「有什麼事要我幫忙?」
「小姐已安排好貨運公司,我只是看著他們包裝,不需要幫忙。」
「有人送你回紐約嗎?」
「我自己會上飛機,小姐會在那兒接我。」
「那——我回去了,替我問候佳兒。」
走了幾步,四姐的聲音叫住她。
「是你惹哭小姐的,是嗎?」
全世界都在怪他似的,他愛自己想愛的人,有什麼錯?
心情惡劣,回到家裡猛灌啤酒。
電話鈴響。
「司烈司烈,是你嗎?」董靈的聲音。「司烈,我好想你,好想立刻轉回香港,我捨不得離開你。」
心中湧上一股熱,一抹感動。
「你在哪裡,怎能半途打電話?」
「我想你,我在飛機上用信用卡打電話。」
「我——明天飛巴黎找你。」他衝動的。
「會嗎?你會嗎?」董靈語帶嗚咽。「離開你之後我才發覺,你不在我甚至無法思想,滿腦袋全是你,你的樣子,你的聲音,你的一切。」
「明天一早我去買機票,盡快趕來。」他無法抑止心中欲爆炸的激情。他和董靈的愛情是燃燒的,一發不可收拾。
「司烈,我愛你,你快來。」她哭了。
「我會,我會,別傷心,等著,我立刻來。」他緊張得喘息。董靈為他流淚。
「我愛你。」她依依不捨的收線。
司烈無法在家中坐定,像困獸般的到處移動著。董靈在等他,董靈深愛他,她無法忍受見不到他的時間。他又何嘗不是?今天的彆扭,今天和璞玉的不能妥協全因董靈的離開。他無法再忍耐,他要趕去巴黎。
根本沒有睡眠,第二天一早就得去航空公司,中午就搭機離開。
他一心是火,希望最短的時間趕到董靈身邊。他也不明白,萍水相逢的兩人怎會在這麼短的時間愛得這麼深濃?真是前世姻緣?
旅途中的一切乏善足陳,終於他趕到巴黎。他在機場打電話給董靈,電話卻沒人接聽。他呆怔一下,她去了哪裡?不是說好了等他嗎?她去了哪裡?
隨便找一間酒店住下,開始無止無休的打電話。半個小時一次,直到午夜二時。
「哈羅。」終於有了董靈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醉意。
「我到了。現在酒店。」司烈吸一口氣。
「嘩!」傳來董靈的尖叫。「你真的來了?你竟真的來了?我以為不是真的,司烈,我立刻來接你,我們立刻見面。」
「你醉了,是不是?」他問。
「是是是。我喝了好多酒,我好開心,」她的醉意令人不安。「明天是我生日,我一回來許多朋友就來為我慶祝,我好開心。」
「那——你先休息,明天一早見,」他體貼的。「醉了不要開車。」
「不行,我要立刻見你,我愛你。」她叫。
「告訴我地址,我來。」司烈終於說。
的士轉過大街小巷,終於把他送到目的地。上了樓停在董靈公寓門前,起先是輕輕按鈴,沒反應,於是重重的按,長長的按十分鐘之後,竟然全無消息。
司烈很著急,很擔心。董靈明明在裡面,是不是?她在家接聽他的電話的。是,電話,他下樓找到公用電話,但電話沒人接。
一直連續的打,一直沒人接。即使睡得再熟的人也會被吵醒,是不是?半小時後,他放棄,他有感覺,董靈不在裡面。
無可奈何的,也坐車回酒店。他想,若他等在她公寓外,她和朋友返來是否會引起尷尬?他不想有這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