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夢中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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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他很意外她說這樣的話。

  「她偷偷告訴你了些什麼?」他問。

  「怎麼會呢?我們面對面不超過一分鐘。」

  「但是你好像突然懂好多事。」

  「看見她,看她的眼睛,真的,我彷彿真的明白了許多東西。」

  「她的眼睛像我?」

  「難道你自己不知道?你們是母子。」璞玉笑。「你們眼中都有一種特質,是——啊。智慧。」

  「她——原是讀了很多書,很聰明,很有學問。」他說。

  「不不,這智慧與聰明、與學問沒有關係。」她雙手亂搖。「這是一種——洞悉世情,瞭解人心,是比較更高層次的。」

  「不懂。」

  「我說不出。這智慧——彷彿與生俱來。」

  「因為她有智慧,她強迫我走,不讓我面對面看她?你剛才為什麼臉色大變?為什麼一見她就驚叫。」

  「我沒想到她是那樣的,很美。」她極快的說,一點也不經思索。

  「不是其他原因?」他凝定視線。

  「如果有原因,你比我更清楚。」她說。

  他思索,考慮著。

  「我們這就回台北?」她再問。

  「立刻回香港。」他似乎想到什麼。

  到圓山飯店取了行李,馬不停蹄的趕到機場,找到最早一班機票也要晚上九點。他們坐在餐廳等時間。

  「或者不該來台北。我太情緒化。」他苦笑。

  「至少讓我知道你是三月二十六日晚上十一點正出世。」她笑。「比正常時間遲了兩個多小時,難產,臉色青黑。」

  「完全沒有用。」他歎口氣。「這些日子以來我把自己搞成瘋子一樣。」

  「回去幫董愷令開完畫展,你需要休息,然後重新計劃,再度上路。」

  「我覺得——一切已不再重要。」

  「你是這麼脆弱的人嗎?學學安娣,我感覺到她現在活得極平靜、極平安。」

  「她快樂嗎?」

  「你聽見電視裡的廣告:快樂幸福不是必然的。我們要自己去尋找,創造。」

  「璞玉,我真是感覺到,有你在身邊是太好太好的事。」他由衷的說。

  「當你需要時,我會站在你背後。」

  「謝謝,萬分感謝。」司烈自然的握緊顰玉的雙手,感動的搖幌著。

  「我們是——兄弟。」她微笑。

  愷令的畫展如期開幕。鮮花由室內一直排到大堂,排到馬路上。參觀的人絡繹不絕,記者們穿梭不斷,報章雜誌上好評如潮。原是錦上添花的時代。

  愷令是當然的女主角。她的作品,她的畫展,連電視台都來訪問她。

  她是女主角的材料,她把自己的角色把握得很好,很大方得體的做著應該做的事,分毫不差。

  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司烈想。

  在這方面,他永遠低調,遠遠的躲在一角,做冷靜的旁觀者,或者說是一個欣賞者。

  他是在欣賞,從每一方面,每一個角度,每一個切面在遠遠的欣賞著愷令。不能否認,這個出名的女人深深的吸引著他,令他傾心愛慕。原因呢?他也講不出。

  他覺得她每一個動作都優雅,每一個表情都動人,談吐斯文,一顰一笑都充滿了成熟美感。他何其幸運?能常伴左右。

  她的畫展成功,他與有榮焉。

  整整五天畫展他都留在會場,愷令在他就退到一隅。悄令累了回家休息,他就站出來幫忙主持著,很自然的情形。

  他本身也是名人,世界十大攝影家之一,很多記者認得他。想訪問他,他一一拒絕。這個時候,他不願分了愷令的榮譽。

  「董愷令和你是怎樣的交情?」有記者半開玩笑的問。

  「她是我最尊敬、仰慕的畫家。」他說。

  「這仰慕有沒有愛慕的成分?」

  「請別開玩笑。」他十分認真。「我是嚴肅的說這件事。」

  「有人說你長年世界各地奔波攝影,目的就是為董愷令找尋作畫題材。」又有記者問。

  「我只為藝術。」他臉上沒有表情。

  「她是你忘年的紅顏知己?」

  司烈覺得自己彷彿被迫到一個牆角,有窒息的強烈不安。

  「藝術裡沒有年齡。」司烈說。

  「你會追求她嗎?」問的人笑了。

  「我不回答這樣離譜的問題。」司烈忍無可忍的站起來,拂袖而去。

  他沒把這段插曲告訴愷令,報紙上也沒刊出這些花邊新聞。也許他們的形象都是正派高尚的,記者們並不想開他們玩笑。

  畫展的最後一天,愷令宴請了所有參與工作的朋友,當然包括司烈。平日只喝啤酒的他喝了幾杯白蘭地,微有醉意。

  「我送你回家,愷令。」他說。比起平日在愷令面前可以說—拘謹的他,今夜開朗很多。

  悄令神采飛揚又風情萬種的答應。

  在董家一樓客廳,司烈遠遠的坐在那兒吃著工人預備好的水果。愷令換了衣服下樓,又是另一種情景,輕鬆活潑好多。

  一剎那間,司烈有個錯覺,抹掉化妝的是愷令或董靈,他們真是那麼相像。

  「愷令,今夜你真美。」他脫口而出。

  愷令淡淡一笑,競沒有怪他。

  「你醉了。」

  「不不,你和阿靈好像好像,你——」他立即停止,知道說錯了話。在愷令面前他從不會如此放肆。

  「我知道你難忘阿靈,只是——那不是誰的錯,命中注定的。」她說。

  「為什麼要有命中注定呢?」他突然發脾氣。「為什麼?我不要它注定。」

  「司烈——」愷令驚詫。

  「什麼都是注定,難道我的夢,母親的一切,還有佳兒、璞玉、你、阿靈都是注定,我不要相信。」

  「你怎麼了?」愷令笑起來。「顛三倒四的像個孩子。我知道你心裡不開心,卻也不能亂發脾氣,是不是?」

  「是真的。為什麼要命中注定呢?命中還替我注定了什麼?為什麼不一次讓我看清楚?為什麼要拖拖拉拉?」

  「你活得不耐煩?」她笑他的稚氣。

  「我只是困擾,為什麼會這樣?」

  「阿靈也有一樣東西留給你。」她說。

  「是什麼?」司烈心靈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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