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夢中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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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很奇怪,是一個香檳的松木蓋子。」愷令說:「上面寫了你和她的名字,又有日期。她母親看到,就帶回來交給我。」

  一個香檳的松木蓋子,簽了他們的名字和日期,巴黎鐵塔下那夜的情形一下子浮上來,她的亮麗紅衫,她感動的眼淚,周圍陌生人的掌聲,那是永恆不熄的記憶。雖然她已去了。

  他闇然神傷。

  「阿靈母親說,可能就是這香擯蓋子令皮爾妒忌,發脾氣,然後爭執起來——」

  「是我錯。」他激動。董靈是愛他的,是不是?是不是?他又彷彿看見她感動的淚眼,她是愛他的。「完全是我錯。」

  「造化弄人。」

  「她可以離開那個什麼皮爾,她對他已不再有愛情。」他說。

  「模特兒行業並不如你想像的簡單,不是有型有美貌有氣質就行。」她慢慢的說:「有時要犧牲,沒有後台是不行的。」

  「她可以不做模特兒。」

  「你們認識太晚。」愷令搖搖頭。「我沒有辦法用別的語言來解釋,只能說命中注定。」

  「不,我一—」他凝望她。忽然覺得心中並無哀傷,甚至不再牽掛董靈。眼前的人不是更吸引他,更令他心動嗎?她——她——

  可是璞玉說得對,董靈只是代替品,他心中喜歡的、愛的是愷令!

  腦中轟然一聲,意識都模糊了。他心底的是愷令,不是董靈,是愷令。是,他益發肯定了。這誤會多麼大,後果多麼嚴重,董靈還犧牲了生命,這——這——望著愷令,他心中狂跳,熱得像發燒。

  「你想到了什麼?」愷令聲音柔和。她依然那麼大方典雅。

  「我——」他喉嚨發乾,能不能講出來呢?愷令才是他的對象?會不會太瘋狂?太不能置信?她會有什麼反應?一笑置之?掉頭而去?她可能接受他嗎?心中矛盾,臉色更脹紅。

  司烈不敢冒險。

  「你和平時不同,」愷令搖頭,像對個小弟弟。「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和阿靈好像,不化妝時簡直是同一個人。」他喃喃自語。「有時我分不出你們。」

  「我比阿靈大整整三十歲。」她笑。「阿靈只像我年輕時。」

  「我想知道你年輕時的事,能嗎?」他是福至心靈吧。

  「太遠的往事,忘了。」她不經意的。

  「隨便說一點,什麼我都愛聽。」他振奮起來。「你怎麼會學畫?」

  「寂寞。」她輕輕說。

  他「啊」了一聲,怎麼可能呢?這樣的女人怎可能寂寞?一定有太多人圍繞著她。

  「怎麼可能?」他衝口而出。

  「真的。」她陷入回憶之中。「自結婚後我就寂寞,總是和工人們一起守著一間空屋子,那是在元朗的一處別墅,又大又古老,雖然非常精緻又豪華,始終它只是一幢空屋子。」

  「你的丈夫呢?」

  「他有太多的應酬,有太多的交際。」她微有薄怨。「他是個好人,善良,溫柔,只是——他太多情了。」

  「多情?」他以為聽錯了。

  「多情的男人可愛復可恨,當他面對每一個女人時,他總對那個特別好而忘了其他人,甚至守在家中的太太。」

  「你學畫也算無心插柳。」

  「我並不很有才氣,」她說得十分坦率。「我是名門閨秀派,容易成名。我們的朋友甚至我們自己都可以捧自己。我很明白,藝術我並不比人高,高的是名氣和背景。」

  他想起璞玉說過同樣的話,那小傢伙還真有見地,愷令自己都承認。

  「但是他仍愛你,是吧?」

  「我想應該是。」她說得無奈。「那個時候他狂追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是人家的太太,但他瘋了一樣去追。他向我承認,從來沒那麼狂烈的愛上一個人,他為那女人神魂顛倒,茶飯不思,弄得滿城風雨。」

  「我想他是瘋了,怎能做這種事?那女人接受他嗎?」司烈問。

  「不。人家根本不理他,他卻可以守在人家門口幾天幾夜,只為看那女人一眼。」她輕歎。「我是個失敗的太大,管不住丈夫的心。」

  「怎能怪你呢?是他與眾不同,他做這樣的事會遭社會非議,他沒想過?」

  「為愛情他不顧一切,」她神往的。「世界上少有這樣的男人,為女人頭破血流,義無反顧,到哪裡去找呢?這是他最吸引人之處。」

  「你很愛他?」

  「非常、非常愛。」她眼神如夢,飄向好遠好遠的天際。「我想——愛他,令我生命枯竭。」

  「這不公平。」他憤憤不平。

  「愛情裡哪有公平這回事?你愛他,他就對你有一切權利,至有權不愛你。」

  「不不,你這麼好,他怎麼可能不愛你?」

  「事實上,我只是他家中的太太,他對我有義務和責任而已。」她的薄怨漸濃。

  「你們為愛情而結婚?」

  「肯定是。」她挺挺胸,十分驕傲。「我只為愛情而嫁,絕對不為其他。」

  「變心的男人。」

  「不要怪他,他對我一直不錯,雖然他的愛全部轉到那女人身上。」

  「這樣的事太匪夷所思。」

  「最可悲的是那女人始終對他不屑一顧,他——抑鬱而終。」

  「一個男人真會這樣?」他不能置信。愛情永遠不是男人的第一位。

  「我親身經歷。」

  「你一點也不怪他、恨他?」

  「我愛他。」她垂下頭。一副無怨無悔。

  「我想看看他的照片。」

  她眉心漸漸聚攏,過一陣,搖搖頭。

  「有機會時我給你看。」

  司烈默默凝視愷一陣,心中感動更盛。這麼好的女人,那男人如此福薄。若換成他,他要全心全意、盡心盡力、無微不至的愛她。

  他是愛她的,一直都是。

  「這麼多年,你不會寂寞?」他清一下喉嚨。

  「他死後我反而充實了,」她說得很怪。「至少,他常伴我身邊,再沒有其他女人的事令我擔驚受怕。」

  「他常伴你身邊?」

  「他的骨灰供在家裡,」她指指樓上。「我靜修的小佛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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