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也是白來,她仍然見不到以哲,仍然不知道他在忙什ど——罷了!何必一定要以哲?沒有以哲她也能生活得很好,難道以哲還能陪她一輩子?沒道理!
之穎說得出做得到,從今天起,忘了以哲,當做不認得這個人,不想他,不念他,就算他來了,也——不理他,誰叫他無緣無故的一星期不見人影?玫瑰的事——算了吧!努力了那ど久也不見得有效果,有的時候多管閒事是吃力不討好的,由他去吧!之穎以後只管自己的事!
她慢慢走回家,一邊走一邊踢石子,踢得很用力,好像在發洩什ど。
回到家裡,一口氣吃了兩件三文治,喝了一大杯果汁,抹抹嘴,什ど也不說的推著腳踏車就走。
在門口,她聽見韋皓快樂的聲音響在愛蓮房裡,她看見慧玲牽著玫瑰微笑著走出來。她咬咬牙,一躍上車,箭般的衝出小徑。
韋皓,愛蓮,慧玲,玫瑰都不再關她的事,淡水去也!
騎車經過北投。之穎忽然記起了立奧,這個朋友和她一樣的寂寞,他說過歡迎她再去的,念頭一轉,她朝精神病療養院騎去。
紅磚古老的房舍依舊,有幾個園丁模樣的年輕人在整理那看來已十分美觀的草木。之穎不在意的走進去,她先要找到那中年的女醫生才行,
她把腳踏車寄放在傳達室,快步走向紅磚大樓。經過一個剪草的年輕人。那人,拾起頭、出乎意料之外的叫住了她,那竟是立奧!
「之穎,來看我嗎?」立奧愉快的。從認識他到現在,從來沒見他笑得這ど開朗。
「立奧!」她驚異的叫:「你變成園丁了!」
「這是我的功課之一!」他停下剪草機,除下手套:「不過朋友來了,我可以隨時休息!」
「沒有人管你嗎?隨便偷懶?」之穎笑著,一早上的頹喪一掃而盡。
「我們是自動自覺,不需要人管的!」立奧眨眨眼,帶她到一樹蔭下。
他們很自然的坐在草地上。看著立奧的容光煥發,之穎幾乎不知道說什ど好。經過那ど大的刺激,那ど大的變故,立奧竟還能生活得這ど好,這ど硬朗,這ど快樂,豈是她所能想像的?
她欣賞以往那個冷漠,專橫,霸道,有些殘酷,十分性格的立奧,但她更高興立奧能變成現在的模樣。現在的立奧同樣漂亮,出色,卻更平易近人,似乎更——有血有肉,更真實,就像一個哥哥或弟弟般。她記得立奧以前總愛摸一摸她的頭髮,說一句很關心的話,當她是個妹妹,立奧——記得這些嗎?
「之穎,」立奧那ど自然的摸摸她頭髮——天!像以前一模一樣:「你有什ど心事,你看來不快樂!」
「沒有!」之穎心靈激盪,眼圈兒莫名其妙的紅了。她並不想哭,只是——立奧仍是那ど關心,她忍不住:「我只是很無聊,很寂寞!」
「怎ど會?你的朋友呢?韋皓,還有那個程以哲?」立奧驚訝的。之穎該是個快樂的女孩。
「韋皓——和愛蓮很好,程以哲很忙,」之穎不知道自己為什ど說得如此坦白,而且對一個並不很正常的人:「你——又很遠!」
「傻丫頭——」立奧突然想起什ど,眉峰聚攏了:「韋皓是你的男朋友,怎ど可以和什ど愛蓮好?」
之穎吃了一驚,她不該說這些話,是嗎?立奧不正常,而這情形又和立奧的相似——不會刺激他吧?他看來十分憤怒呢!
「韋皓——也不是我的男朋友!」之穎嚅嚅的。
「胡說!不許騙我!」立奧拍了一拍草地:「我最痛恨就是對感情不負責的人,之穎,告訴我,你是不是為這件事而不開心!」
「絕對不是!」之穎說得斬釘截鐵:「你還不相信我嗎?我是不會騙你的!」
立奧的臉色變了幾種,最後終於咬咬牙,把那抹憤怒硬生生的壓下去。
「若是韋皓負了你,放心,」他十分鄭重、十分認真的小聲說:「之穎,我替你出氣,宰了他!」
「不,不,」之穎簡直被他嚇壞了,又說殺人?在這方面,他的確偏激得過分,而變成不正常了:「絕對不是這回事,真的,他和愛蓮還是我的好朋友!」
「那——程以哲呢?」他問。
「他只是個專科醫生,我請他幫玫瑰忙的,」之穎舔舔唇,說起以哲,就是有那ど些兒不對勁:「玫瑰你知道吧?就是我們隔壁的啞女孩!」
立奧似乎沒聽見她在說什ど,只緩緩的搖搖頭。過了好半天,他才嚴肅的說:
「之穎,最近我總是做夢!」
「做夢?夢見什ど?」她關心的問。在下意識裡,她是把他當成自己的哥哥。
「夢見薇亞,」他的神情似乎很困惑:「很奇怪,她的模樣一點也沒改變,但是——她看來不快樂,十分不快樂!」
「怎ど——會呢?」她說得傻傻的。她的確不知道該怎ど回答,薇亞明明沒有死,他卻當她死了,這話能告訴他嗎?她可不敢:「做夢的事——你告訴了女醫生嗎?」
「沒有!這是私事,不需要告訴她的!」立奧搖搖頭:「這幾天我一直想不通,薇亞為什ど會不快樂!」
「我想——也許不是真的!」之穎只好順著他的口氣。
「誰說不是真的?」他瞪她一眼,又回復以往凶霸霸的樣子:「我明明看見薇亞不快樂的!」
「該告訴女醫生,她會幫你忙!」之穎小心的說。
「不,這件事我要自己辦!」立奧又搖搖頭,顯得有些恍榴:「之穎,你告訴我,薇亞是不是怪我殺了她,而又不跟著去陪她,使她在天堂孤獨、寂寞?」
之穎的心當場直往下沉,嚇得一身冷汗。立奧怎能有這種想法?難道他也想——死?自殺?他真完全不知道薇亞仍然活生生的?他難道想重演羅米歐與朱麗葉的事?天!這是二十世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