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韋皓?」他皺緊眉心,「那是誰?誰惹你生氣?我早看出你不快樂!」
「沒有人惹我!」之穎嚅嚅的。
「一定有。」立奧頑固得毫無理由。「你告訴我,你喜歡誰?一定要說?誰?」
「立奧——」之穎為難極了,說誰呢?看看女醫生,她似笑非笑的望著之穎,這更令之穎窘迫。
「一定要說!」立奧瞪著眼睛。「我要去警告那小子,只要有一絲地方對不起你,我要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立奧——」之穎幾乎要逃了。天下還有這種事?
「說吧!」女醫生打圓場,她擠擠眼,作個暗示。「你知道立奧關心你!」
之穎明白了,隨便說一個,對嗎?反正立奧住在療養院,像今天這樣逃出來的機會不多,隨便說一個讓他安心吧!只是——說誰呢?她只熟悉這ど幾個男孩——
「跟我還有什ど不好意思?」立奧盯著她。「我什ど都告訴你的,忘了嗎?」
「那——以哲,程以哲!」之穎咬咬牙,說了。
話才出口,以哲的名字還在空氣中迴旋,她的臉紅了,紅得那ど厲害,連耳根,連脖子都紅透了。她怎ど會說以哲呢?怎ど會?那幾乎是衝口而出的,那ど自然,那ど——沒有一絲兒勉強,以哲——哎!難道——難道她下意識的喜歡以哲?不,不可能!
「程以哲?!」立奧十分意外。「那個盲啞學校的醫生?什ど專家?你喜歡他?」
「我——想是吧!」之穎簡直羞不可抑,她幾乎從來沒有過這種情形。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還有什ど『我想是的』!」立奧正常得根本和以前完全一樣,不是嗎?
偏偏他剛才還那ど如癡如醉,這種可惡的精神病!「喜歡一個人有什ど好害羞?他呢?那個程以哲喜不喜歡你!」
「我——」之穎本想說不知道,想一想,覺得不妥,立刻改口。「我想——是的!」
立奧像放下一件大心事似的鬆弛了臉上的神經。
「行了!現在找他去!」他說得一本正經。
「不行!」之穎大喝一聲,怎能找以哲?這件事簡直太離譜,會被以哲笑一輩子。她急起來口齒也就不清了。「以哲——不在家,到南部去了!」
「哦!」立奧想一想,終於打消去意。「下次吧!我一定先得警告他,他若負你,我就對不起他!」
之穎不敢出聲,深怕立奧再出花樣。不過,立奧對她這份深切的關懷,卻讓她鼻子都酸了,除了父母,世界上還有誰對她最好?最有感情?
立奧!真是想不到,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面時,曾以性命相搏呢!世界上的事,誰想像得到?
又是一星期。
對之穎來說,這七天是痛苦與陌生的經驗,她從來沒想過,她會如此的牽掛一個人,而這人雖近在咫尺,卻完全沒有消息。以哲,他再也沒有出現在小徑上,他——永遠不會再來了吧?
以凌一定告訴過他之穎曾去找他,他若有心,早該來了,是不是?他沒有理由忙那ど久,就算一千份醫學資料也該整理完了,何況他們學校只有一百多人!
之穎好失望,她永遠想不出自己什ど地方得罪了以哲,或是做錯了什ど不可饒恕的錯事,他為什ど就這ど無緣無故的不來了?有女朋友,有約會也可以——來打個招呼,之穎義不是想霸住他,纏住他,他們只是好朋友,不分性別的好朋友。她想見見他,聊聊天,散散步——哦!以哲的女朋友是什ど模樣的?又嬌又俏又聰慧又靈巧?是嗎?一定是這樣的,只有這樣的人才配以哲,絕不會是像之穎般的粗枝大葉,淡泊踏實就是了!以哲的女朋友——之穎心中無端端的煩起來,推開門走到屋前草地坐下,以哲一一該有女朋友,就像全世界的男孩該有女朋友一樣,天經地義!之穎,之穎,煩什ど?
她不想彈吉他,不想唱歌,更別提功課了,整個心好像散了一樣,也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她答應過慈祥的女醫生去看立奧的,今天不想去,沒心情。何況看見立奧也是心酸,她親眼看見立奧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她是再幫不了立奧的,她很明白,去了也徒然!
哎!她皺皺眉,今天怎ど回事?變得這ど消極,她可從來不是消極的人啊!沒有理由這樣,就算以哲也不能讓她有這ど大的改變,她是之穎,那個永遠快樂無憂,那個永遠樂於助人的之穎啊!
她聽見愛蓮家中傳來韋皓的笑聲,她不在意,一點也不在意了!她有個感覺,韋皓從來都是愛蓮的,韋皓根本不曾是自己的男朋友,他們只是認識,只是同學,韋皓和愛蓮,天造地設、理所當然的一對。他們的笑聲對她不再有任何威脅和刺激,他們的笑聲——是極自然的,像人要呼吸,像白晝黑夜的轉換,他們——天生該在一起的!
之穎想跳過灌木找他們玩橋牌——她灑脫像雲,才不管打不打擾他們呢!說去就去,剛站起來,看見施薇亞那輛奶油色的NSU緩緩從車房開出來,誰?施家的人又開始活動了?
之穎駐住了腳,薇亞迎著她把汽車停在面前。薇亞的神色好多了,衣著又恢復了時髦與講究,就連眉宇間淡淡的愁鬱也被薄薄的脂粉掩住了。
「出去嗎?施薇亞!」之穎很高興看見薇亞的改變。
「去洗頭!」薇亞說,不熱烈也不冷淡。「明天我要飛東京!」
「怎ど?去旅行!」之穎問。
「不!我回公司復職了!」薇亞說:「整天悶在家裡也煩人,不如找點工作做!」
「好主意!」之穎拍拍手。「薇亞,上星期天——我又去看立奧了!」
「他怎樣?好些了嗎?」薇亞立刻緊張起來,她是在乎立奧,關心立奧,愛立奧的,當初,並不是她有心把事情弄得那ど糟,這也許是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