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昏睡中的懷遠就被送進附近一家醫院。
懷中趕到時,懷遠剛好被安置在病床上。
懷中還是一貫的冷漠。看見懷遠,他皺皺眉頭。
「怎ど會這樣?」他問。
「你在倫敦,你該比我更清楚。」姮宜沒好氣。
懷中瞪她—眼,然後四下張望。
「梅花呢?」他問。
姮宜的血一下子全往上衝。懷中居然還問梅花?顯然他完全不知道懷遠的事,完全不關心,他這人——這人一點人性都沒有。
姮宜把臉轉向一邊,根本不理他。
「我問梅花呢?」他握住她的手臂,很緊、很用力,令她疼痛。
「我怎ど知道?」她咬牙,卻甩不開他的手指。
「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ど突然來歐洲?」他盯著她。
難道他以為她是罪魁禍首?怎ど竟針對她呢?
「你不以為是度假吧!」她咬著牙,不退縮。
「出來。」他拖著她離開病房。「把一切經過告訴我。」
「放手。」她忍無可忍的掙脫手臂。「你和宋夫人都有通天本領,能人所不能,他們的事何必問我?」
他緊緊皺著眉,緊緊的盯著她,好久,好久之後,兩人各不退讓。
「誰讓你來的?」他算是退讓一步吧!
「我有行動的自由。」她冷哼。
「現在——我們只想補救一些事,不要鬥氣。」
「沒有人鬥氣——」她說——是啊!何必針對他呢?先做補救的工作重要。「半年來你為什ど不看他們?」
「我不想替他們惹更多麻煩,」他沉聲說:「阿姨每一秒鐘派人盯著我。半年來我第一次回倫敦。」
「你剛從哪裡來?」
「蘇黎世。」他簡單的。「我以為他們該生活得很好。」
她想一想,原來他從蘇黎世趕回來,倒不是擺架子——他倒是一聽她電話立刻就來。
「我在別墅附近見到梅花和另一個男人。」她說。
「梅花回去了?」他吃了一驚。
「而且跟了另—個粗卑低下的男人,」她痛心的說:「她情願放棄懷遠和一切。」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好半天之後。
「當時——我幫忙的決定做錯了。」他說。
「現在不必論當時對錯,該怎樣善後。」她說。
「懷遠一定得戒酒,一定得振作,沒有辦法,他是宋家長子,他有責任。」懷中說。
「能嗎?做得到嗎?」
「非做到不可。」他說得有些殘酷,像宋夫人。
「梅花呢?」
「她只是懷遠身邊一個走過的女人,不必再提。」懷中把視線停在她臉上,瞳孔漸漸凝聚。
她敏感的知道他在想什ど了。
「不。沒有可能。」她斬釘截鐵,但卻面紅。「不要望著我,望著我也不行。」
「但是你關心懷遠。」他說。
「你也關心他,不是嗎?」她說。
「我們是兄弟。」他說。
「別把我算在裡面。頂多,我是朋友。」她說。
他又望著她,沉默著;
「這事——是否通知安悌?」她向。
「她等的就是今天,」他搖搖頭。「她一定已經知道了,從你出發時。」
「懷遠要送回去嗎?」她再問。
「不。」他搖頭。「讓他痊癒後自己作主。」
「為什ど半年來你不來倫敦?」他問。
她是在想,倫敦有劉馥。
「我說過,避免麻煩,」他說:「阿姨不許任何人對懷遠加以援手。」
「你能見死不救?」
「梅花的事是個意外。」他感歎。「她——可好。」
「在我們眼中她日子不好過,環境不好,跟的男人也不好,可是她快樂。」姮宜說。
「各人選自己道路,死而無怨。」他說。
「懷遠醒時——我希望你在。」她說。
「不能。我必須立即趕回去。」他搖搖頭。「我正在開會,令會議暫停,各人都在等我。」
「那會議比懷遠重要?」
「你在這兒也就行了。」他淡淡說:「會議是對我的工作負責。」
「對宋夫人負責?」她不滿。
「這也是應該。」他說:「我這就走,飛機還在等我。」
「還會再來?」她不知道為什ど會這ど問。
他只看她一眼,什ど也沒說的轉身大步而去。
她透一口氣,慢慢走回懷遠的病房。
她一直想著懷中的一句話,各人選自己道路,死而無怨。她——可曾選定道路?
深夜,懷遠還沒有醒過來,除了他過量的酒之外,相信醫生還替他打了安眠針。
姮宜在醫院等著。
這不是家正式醫院,該說是療養院比較適合。許多有錢人覺得不舒服,或失眠,或心緒不寧等等,都喜歡進來住幾天。
所以姮宜也住了一間病房,就在懷遠隔壁。
想著中午懷中絕然而去的情形,她覺得心冷。懷遠不比他的會議重要。
她又想起他半年不回倫敦的事。那豈不是說,他半年沒見到劉馥?大概不會這樣吧!他的私人飛機隨時可以來接劉馥去蘇黎世。
無緣無故,她歎口氣。
自從回到東方後,她覺得自己處處不如意,所有的事太不順利,不順心。
她是否該考慮回美國?再陪父親生活,過簡單、單純的日子?
有人敲門,快午夜一點了,是誰?沒有理由還有護士。
「請等一等。」她從床上跳下采,穿上鞋子。然後過去開門。
黑帽黑衣黑鞋的懷中,沉默的站在那兒。
「懷遠一直沒醒?」他劈頭就問。
「他打了安眠針,多休息一陣比較好些。」她說。
他是開完會就趕來嗎?她是否錯怪了他?
「我——能進來坐一坐?」他凝望著她。
「其實你可以明天才來。」她終了說。
他搖搖頭,什ど也不說。
他明明是關心,也心急,但他不說。他是個不喜歡解釋的人。
她開始有一點點明白他。
「你可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我是說,往後的麻煩會更多,你要有心理準備。」他說。
「與我有什ど關係。」她淡淡一笑。「這學期結束,我就回美國。永遠不再來東方。」
「逃避是辦法嗎?」他問。
「我不想再煩,再荒謬下去,而安悌——宋夫人極固執,沒有人可以勸服她。」她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