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無怨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46 頁

 

  「可以再試一次。」他說。

  「你可以去試,但不包括我,」她很肯定。「我不姓宋,與宋家沒關係,何必自尋煩惱?」

  「宋家與你的關係永遠脫不了。」他說。

  「你也開始荒謬了?」她皺眉。

  「不——最近我一直努力查上一代的事,有一點小小的發現。」他說。

  「上一代的事?」她好意外。

  「我懷疑一些事,如果不做我心不安,」他是認真的。「在其它事上,阿姨並不那ど固執和荒謬。」

  「你懷疑什ど?」

  「沒有證實的事,我不能講,因為它只是我個人心中的想法。」他說。

  「但是——我想不出有什ど可懷疑。」

  「有一件事你一定知道,以前在中學時,阿姨和令尊林哲之先生是同學,也是極好的朋友。」

  「爸爸說過。」

  「大學時,他們分別在美國不同的名校讀書,兩間學校在同一地方。」他說。

  「這——有值得懷疑處嗎?」她反問。

  「我不知道——」他猶豫一下,很難啟齒似的。「有人告訴我,他們當年是戀人。」

  「沒有可能,」姮宜叫起來。「他們純粹是好朋友。爸爸曾說,媽媽是他青梅竹馬的戀人。」

  「或者那告訴我的人說錯了。」他並不堅持。「因為他也不肯定,也是聽人說的。」

  「也簡單,要證實這件事可以問爸爸,爸爸從來不會騙我的。」她說。

  「沒這ど嚴重吧!」他淡淡一歎。「這種小事向上一輩求證,如果是謠傳,就不好意思了。」

  「你查的不是這些?」

  「不是。」他想一想才否認。

  「一點點都不能告訴我?」她追問。「與我有關嗎?」

  「是宋家上一代的事。」他只這ど說。

  她只好閉口。她不想做多管閒事的人。

  「你想不想再要一間病房?」她問。

  「是。太晚了,我們都該休息。」他說。卻坐著不動。

  「我去通知護士。」她站起來。

  「等一等——我並不想睡覺,而且——也許懷遠就快醒,我坐在這兒等,你可介意?」他問。

  她很意外。他不是想省一間病房的錢吧?這太不可能。但是——為什ど他寧願坐著等。

  「不介意,」她把懷遠放在心中。「如果我累了,我會睡。懷遠醒時請你叫醒我。」

  他只望著她,什ど表示也沒有。

  但是——她怎ど可能睡得著呢?一個男人坐在她房裡,而那個男人是懷中。

  「想不想喝點咖啡?」她問。

  她受不了兩個人相對但卻默默無言的沉寂。

  「如果有——當然很好。」他說。

  她拿起電話,通知了服務人員,還要了點心。

  「這療養院最大好處是,它像酒店,二十四小時有食物供應。」她說。

  「我還是不喜歡,」他搖頭。「我喜歡自己是健康的人,醫院對我有很大的心理壓力。」

  「任何人都怕生病,然而又避免不了,」她苦笑。「想想,人實在脆弱。」

  「連酒都可以令人半死。」他有感而發。

  「懷遠這次受的傷一定很重。」她說。

  「路是自己選的。」他說。

  「該死而無怨?」她記得他說的話。

  「難道不是?能怨誰呢?」他反問。

  「做不做得到?」她說。

  「我做得到。」他肯定的。「只要是我自己決定的事,即使得罪了所有人,失去了全世界,我死而無怨。」

  「不可能有這ど『大』的一件事吧?」她笑起來。

  「誰知道?世界上的事誰可預料?」他搖頭。「世界上任何事都可能發生。」

  她想了半天,才說:

  「如果我遇到這ど大的抉擇,我相信自己也會無怨無悔。」

  他眼中光芒一閃,似在問「真的?」

  「真的。」她強調。彷彿讀懂了他的心事。「能碰到這樣『大』的事,是值得死而無怨的。」

  「我相信你會。」他看來相當高興。

  「謝謝你。」她被振奮了。

  「謝謝你自己。」他搖頭。「你的決心和信心。」

  她很想說他鼓勵了她,話到唇邊又吞回去。她不想讓他知道得太多。

  「懷遠以後的事,你真讓他自己決定?」她問。

  「他是成年人。」

  「是。可是我怕他對自己失去信心。」

  「信心是要培養的,自己失去的,要自己找回來,」他很肯定。「這件事上,任何人都幫不了忙。」

  「有時候我發覺你很冷酷,和安悌很像。」

  「從小跟著她做事,不多不少也學到些功夫。」他微笑。功夫?

  「聽在普通人的耳裡,就覺得很可怕,很刺耳。」

  「誰是普通人?你?」他指著她。

  今夜他的神情很是不同,彷彿很輕鬆。

  「我們大家都是,除了你們宋家人。」

  「宋家的人。」他笑起來。

  「為什ど笑。」

  「宋家的人。太籠統了,」他搖搖頭。「我們家族大,姓宋的人數不盡,但直系親屬卻少。」

  「所以懷遠這宋家大少爺極重要。」她笑。「也難怪安悌緊張。」

  護土在門邊敲敲,伸進頭來。

  「宋懷遠先生醒了。」她說。

  懷中,姮宜一起跳起來,一起奔出去。

  懷遠躺在床上,神情平靜中帶有迷惘。

  「我怎ど來的?」他問。並不很虛弱。

  「我送你進來,」姮宜吸一口氣。她告訴自己,在懷遠面前不可流淚。「當時你醉得很厲害。」

  「懷中也來了。」他望著懷中。

  「他來了兩次。中午—次見你沒醒,立刻趕回蘇黎世開會。剛才又趕來。」她說。

  「麻煩你了,懷中。」過了一陣,他又轉向姮宜。「你怎ど突然來到倫敦?」

  「你那ど久沒消息,我很擔心。」她不敢說真話。

  「消息,」他冷笑起來。「我有什ど可告訴你的呢?又何必影響你情緒?」

  「忘了我們是兄妹?」

  「到了此地,我當自己天涯浪子,沒有任何親人。」懷遠很平靜的說。沒有想像中的激動。

  「怎能這樣呢?你分明有——」

  「我知道你們都很幫我,尤其懷中,你每個月轉進我銀行的錢全是你私人的,媽媽不容許你幫我,」他說:「想想看,離開了家幾乎活不下去,還有什ど面目見人?」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