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掠一掠頭髮,顯出她原本十分清秀的小臉。
「你叫梅花?」他問。
「是啊!梅花,好不好聽呢?」她仰著頭笑,細小整齊的牙齒十分健康。
「很好。擔是——為什ど叫梅花?」他故意問。他一直在找話題跟她聊天。
「梅花是我國名花啊!」她野性的黑眸閃著光,「老爸大概想我是全國最漂亮的女孩,所以叫梅花。」
老王還有很強的民族意識呢!
「你的確很漂亮。」他由衷的。
「是嗎?」她自然的轉身,天真得令人由心眼兒喜歡。「你不生氣我偷用你的游泳池?」
「你每天都可以游。」他說。
「是你說的,不准後悔,」她指著他叫。「為了游泳,我不知道被老爸罵了多少次。」
不遠處,老王氣急敗壞的奔過來,一臉孔誠惶誠恐狀。
「少爺,對不起,是我該死,梅花縱壞了,她又偷用你的游泳池。看在我老頭份上,請別責怪。」他說。
「她每天都可以游。」懷遠淡淡的。「泳池是給人游的。」
「少爺——」老王愕然。
「聽見了嗎?老爸。」梅花放肆的哈哈笑。「宋懷遠說以後我每天都可以游。」
「梅花,你膽敢直呼少爺名字——」老王駭壞了。
「由她吧!她只是個孩子。」懷遠拍拍老王,朝另一邊走開。
但是梅花——他心中又起了一陣波動。
又是週末。
懷遠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雖然他和姮宜都陪著宋夫人,他已失去了平日的安詳。
「有事嗎?懷遠。」宋夫人問。
「沒有,當然沒有。」懷遠下意識的看看表。
宋夫人和姮宜笑一笑,這表示他的確有事。
「有事你就走吧!不必陪我們。」宋夫人笑。
懷遠把視線移到姮宜身上。
「我們去別墅打網球,如何?」他問。
「我沒有問題,你決定。」她說。
她並不很喜歡那古老的別墅,她不習慣那些民國初年的佈置,和她格格不入。
「去吧!」宋夫人鼓勵。
「這就去。」懷遠站起來。「越來越覺得我缺乏運動,我是太文弱了一點。」
姮宜跟著站起來,像個柔順的小妻子。
宋夫人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笑得很滿意。
還是懷遠開車,他看來略有興奮。
「其實家裡也有個網球場。」桓宜說。
「不想吵著媽媽,她愛靜。」很好的理由。
「家裡已經太靜了,」她說:「有時我在房間裡,會突然覺得整個屋子只有我一個人。」
「你怕?」
「倒不是怕,感覺很特別。」
「寂寞?」他再問。
「大概有一點點,」她不否認。「以前在美國雖然只有我和父親,但很有聯繫,我知道他一定在家。」
「其實我們都整日在家。」他說:「會不會我們之間缺少——溝通?」
她看他一眼,不覺得和他該有什ど溝通,她只是他家的客人。
「沒有那ど嚴重。」她笑了。
「聽說你還保持著學校給你的宿舍。」他問。
「是。這是我應有的權利。」
「為什ど呢?想隨時搬出去?」
「那倒沒有。」她仰著頭笑,露出飽滿精緻的額頭。「也許美國住慣了,權利對我很重要。」
「可是你本人並不美國化。」他說。
「因為我住在你家,依你家的情形,習慣起居。」她聳聳肩。
「那是說現在的你並不是你?」他很敏感。「換句話說,你失去自我?」
「你總是把事情嚴重化了,」她搖頭。「安悌聽見是不是會不高興?」
「那是另一回事,你的感受比較重要。」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說。
「如果你不願意再住在我們家,你可以搬出去,」他正色說:「你有自由。」
「謝謝你。」她淡淡的。「有這需要時我會搬。」
汽車繼續前行。
「你的個性是否倔強?」他問。
「沒有真正探討過,」她說:「我生長環境單純,沒有機會讓我發展個性。」
「父親很依你?」
「我是獨女。」她笑。
兩人之間似乎只有這些空泛的話談,並不熱烈。
「你呢?」過了一陣她問。
「我?文弱書生。」他獎。
「什ど時候想起這幾個字的?」她也笑。「我對你並沒有這種感覺。」
「記不記得別墅裡那個梅花?她說的。」他淡淡的。
「哦!那個又漂亮又不馴的女孩子。」
「她說真話,而且是對我第一印象,比較真。」
「你對這幾個字耿耿於懷?」她望著他。
「當然不是。」他淡淡的笑。「既然別人有這印象,我自小又不喜歡做文弱書生,就增加運動啦!」
「以後每天起床我們可以在花園裡跑步。」
「好。每星期我還是喜歡來游水,打網球。」他說:「正如你所說,困在屋子裡很寂寞。」
「困在屋子裡?我可沒這ど說。」她叫。
「你覺得在外面單獨生活會怎樣?」他好奇的。「我也可以申請一層宿舍。」
「安悌會怎ど說?」她立刻想到宋夫人。
「她一定不同意,」他想也不想。「她認為我離開家門就會吃苦。」
「如果我是你,就出去證明給她看。」
他好奇的望她一眼,似乎被鼓勵了。
「我真要好好考慮這問題。」他說。
「我沒有鼓勵你。」她笑。
「我只是努力在擺脫文弱兩個字。」他也笑。
別墅的大鐵門為他們開了,真是好像進入城堡一樣,只少了一條護城河。
傭人們列隊歡迎他們,像上次一樣。
「有沒有檢閱儀仗隊的感覺?」她打趣。
他沒出聲,臉色有點改變。
一直到屋子裡面,沒見到梅花,連老王都不在。
「你喜不喜歡古舊字畫?」他突然問。
「喜歡,但不很懂。」
「可以去書房看,還有藏書室。」他指一指。「祖父的珍藏很多。」
「放在這種地方不怕遺失?」
「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他眨眨跟笑。
立刻有傭人送上茶啦,點心啦。
「知道我們來?」他問。
「是。管家打過電話來。」傭人恭身回答。
「等會兒我們要游水,讓他們預備。」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