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樣的也希望不要再見到他。
「發生了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特別護士急奔著過來。「杜先生怎麼了?」
「他在發睥氣,」倩予輕歎一聲。「你最好暫時別進去,他在摔東西。」
「是你——惹他的?」特別護士皺眉。「他是個傷者,那麼重的傷,你怎能——唉!真是。」
特別護士不理倩予的勸告,直奔進房。杜非叫罵的聲音還是一陣陣的傳出來,她是無法忍受一個這樣粗魯凶暴的丈夫,也許是她改變了,也或者——十幾歲的小女孩時並不是真的懂得愛情?
愛是容忍,她發覺——她無法再容忍他。
百台的事已經解決,讓她迎接未來的嶄新日子吧!
☆ ☆ ☆
還有兩天就是結婚的日子,雖說只是在法院公證券婚和在圓山飯店舉行一次親友的小型晚宴,卻也令倩予感到緊張和莫名其妙的不安。
大澤和她都開始放婚假了,昨天晚上大澤已從東京來了,還帶來他的父母,他是很鄭重其事的。
只是,倩予說什麼也輕鬆不起來,笑容也勉強得很,她心中揮之不去的是那天在醫院杜非發脾氣、摔東西的樣子。杜非罵她冷血、絕情,罵她是可恨、可惡、可卑、可咒的女人,她——是嗎?難道她不能帶著百合嫁給大澤?她有權這麼做的,是不是?百合是她的女兒,百合從來都不知這父親是誰,她應該很容易接受大澤,對吧?
她呆呆的望著桌上一大束百合花,事到如今百合花還是不停的送來,她卻已無心情把花插在花瓶裡,無論如何,這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大澤安排了一次晚餐,讓雙方父母見面。這是很可笑的,四個老人家彼此語言不通,叫他們談什滅亡?當然見面是必須的,以後就是親家了。
她輕輕歎口氣,世界上的事就是這樣?愛的是某一個人,嫁的卻是另一個人,真是陰錯陽差,為什麼不能有更圓滿的事?上帝是祝福人們幸福的啊!
想出去洗個頭,打發煩悶的幾小時,在人多的地方,總比困在家裡胡思亂想好些。正待出門,電話鈴響起來,真會選時候。
「任倩予。」她拿起電話。
「倩予,有一件事——」母親驚慌的聲音。「百合——不知這跑到哪裡去了!」
「什——麼?!」倩予腦袋裡「轟」的一聲,冷汗已冒了出來。「怎麼回事?百合不是和你們一起在家裡嗎?」
「是,她放學回來,吃過午餐,我讓她午睡了一會,後來她去隔壁找小朋友玩,可是剛才我去接她時,他們卻說——百合早就離開了。」母親似乎要哭了。
「怎麼會呢?她怎麼會一個人離開呢?每次都是你去接她的,不是嗎?」倩予六神無主。「她為什麼要獨自離開?沒有理由——」
「對不起,倩予,我太不小心了,」母親終於哭出來。「據說——百合和小朋友吵架,他們——罵她。」
「罵她什麼?小孩子吵架也不是——」倩予停下來,她聽見母親悲傷無奈的聲音說:「他們罵她——是日本人的女兒。」
像一記悶雷打在心中,倩予再也支持不住的倒在沙發上,日本人的女兒——受過戰爭苦難,吃過日本人大虧的中國人,心理上還是排斥日本人的,是吧!連小小的孩子都會這麼罵人,百合竟也會為這點而受氣——
「倩予,倩予,你聽見我說話沒有?現在要不要報警?或是——」母親叫。
「不,先別報警,我立刻就來,」倩予勉強讓自己從紊亂中理出一個頭緒,這是兩年的空姐生涯所訓練出來的職業冷靜。「你們在附近找一找,她走不遠的。」
「叫大澤一起來幫忙找吧!多一個人好些。」母親歎息。
「好,我打電話。」倩予說著放下電話。
她考慮了幾秒鐘,事情因他是日本人而起——罷了,百合總要接受這個事實,多個人找好些。
她與大澤通了電話,然後匆忙出門。
坐計程車飛快的趕到母親那兒,母親正淚眼汪汪的站在大門口張望。
「還找不到?」倩予一下車就問。
「附近——沒有,」母親哭得唏哩嘩啦。「大澤已經先到了,他說再找一次。」
倩予望著母親,心中突然湧上幾許疑惑。
「百合——會不會是被人帶走的?」她問。
母親一震,眼淚也嚇得停止了。
「你是說——是說——」
倩予點點頭,推門進去。
「我打個電話。」她說。
電話打給心穎,心穎在家,正在整理行裝,幾天之後,她就要啟程赴美了。
「杜非也去?」倩予問。
「也許遲些吧,他對那個圈子已厭倦了,」心穎淡淡的說:「我收到你的請帖,不過——我不來參加婚禮。」
「我——明白,」倩予吸一口氣。「百合失蹤了。」
「什麼?!」心穎怪叫一聲,然後就沉默了,好半天之後,她若有所思的說:「杜非今天出院了。」
「啊——」倩予證實了自己的疑惑。「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我想知道他家的電話號碼。」
心穎說了電話號碼,倩予便急促的掛斷了。
她手指顫抖的撥了杜非的電話,但——他不在。
他不在,會帶百合去哪裡?倩予幾乎認定是杜非帶走了百合。
他們——他們會去哪裡?杜非的脾氣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一定是以此要挾,他真卑鄙。
這一剎那,憤怒代替了她心中的恐懼和緊張,她不怕他,她不會對他屈服的,永不。
母親匆匆推門進來。
「有個鄰居說,在公園裡看見一個女孩子很像百合,距離得遠,她不敢肯定,」母親激動的。「有個男人帶著她。」
「公園?」倩予頭也不回的衝出去。
一個男人帶著百合,那當然是杜非——真卑鄙,他無法令倩予回心轉意,卻在無辜的孩子身上做手腳,她絕不原諒他。
幾乎是一口氣衝進公園,這個公園不大,只有些鞦韆供附近的孩子玩耍,她一眼就看見站在鞦韆架旁邊的杜非,正全神貫注的望著在蕩鞦韆的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