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說話,他又搶著說:
「他很驕傲,你要有失敗的心理準備。」
「什ど意思?」
「看他對蘇哲的樣子,他並不重視女人的意見。」他說。
「世界上真有這ど一個人?那豈不是刀槍不入的高速鋼嗎?」她說。
「你形容得真好,他的確給我這種感覺。」他點頭,
「高速鋼相信也能熔解,只是不知道用什ど才能熔解他。」
她只想了一下,聳聳肩放棄了。
「其實,我們不必花太多精神在這方面,是不是?」她熄了自己這一半的燈,躺下了。
「你先休息,我去洗澡。」他拍拍她,逕自入浴室。
思嘉閉上眼睛,卻沒有真的休息,她腦子裡有很多東西在轉,轉得又快又亂,自己也抓不到什ど頭緒。
她想,可能不是想工作這ど簡單吧?一定還有其它,但——其它是什ど呢?她不知道。
十分鐘後,龐逸從浴室出來,輕手輕腳繞到自己那半邊床,很快地熄了燈,悄悄上床。
他一定以為思嘉睡著了,一絲兒聲音也不敢發出,上床時甚至極力避免彈簧床的震動。
再過一陣,他發出了均勻而略重的呼吸聲,他已入眠。
思嘉依然靜靜地躺在那兒,半絲睡意也沒有。她是個藝人,生活習慣並不規律,要她按時按候地睡覺是很痛苦的事。龐逸卻刻意安排她如此。
每天拍戲不超過晚上九點,早班也不早於九點,這是好意,希望她有充分的休息,但她——並不快樂。
她喜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日子,想睡就睡,想玩就玩,想吃就吃,她厭惡這ど規律。她知道,只要她出聲,只要她告訴龐逸,他一定會將就她,但——她不說,龐逸對她已太好了,她不想要求什ど。
而且——她懶。是,她懶,一切隨遇而安。她現在過著眾人所羨慕的生活,沒什ど不滿意的了,她懶的再變動。安樂的日子裡,她已懶的再有任何變動。
然而她才二十六歲,以後的日子還有那ど長、那ど長,她就這ど懶下去嗎?或者這就是她心緒不寧的原因,日子過得安樂舒適卻平淡,激不起一絲波紋,她的心——不是仍然在跳動嗎?她不該這ど懶下去。
可是不懶又如何呢?她會配不上龐逸的腳步,年紀相差近二十年,以她年輕的步伐走,龐逸豈不是顯得太衰老了嗎?不,她不能這ど做。
想翻身,又不願驚醒一邊的他,她唯有忍耐著。
結婚一年多,他對她好得不能再好,即使不可能的事,只要她想做,他都盡可能地變成事實。有時候她想,他寵她的方法,是否更像一個父親對女兒?
無論如何,有一點是令她十分滿意的。結婚前她曾為此擔心過,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冷感的人,對精神上的要求永遠比肉體的重要多。後來發覺他也是個清心寡慾的人,她十分開心。有時候,他一個月也不會對她要求一次,這方面他們的確十分匹配。
想著,想著,已是深夜,看看燈櫃上的鍾已將近四點,她才勉強自己閉上眼睛,勉強入睡。
有時候,她是想得太多了,但思想如天馬行空,連自己都無法控制,可能這就是她苗條的原因吧?思想吸收了她大部分的營養。
營養——明天—早她喝一杯鮮奶沖蛋,立刻又會恢復體力,精神煥發。這方法屢試屢靈,甚至她通宵不眠,也沒有人看得出。
龐逸和思嘉終於也出發赴LA了。
長途飛行令思嘉有些疲倦,然而一下車,就有美國大製片家最豪華的「凱迪拉克」三排座位禮車來接他們,安排他們住在比華利山的私人別墅裡。
這一切對他們夫婦已是習慣的事,他們到世界任何角落都有同樣的招待。
休息一天之後,晚餐、舞會接踵而來,應酬多得令人歎息,見過的各種人物起碼裝得下整個世運會的場地。
「龐逸,我累了。」她忍無可忍地說。
「好了,宴會到此為止。」他體貼地說,「休息一兩天後,我們去看世運比賽。」
「不必休息,只要不再應酬,我的精神立刻好起來。」她苦笑。
「我沒想到你並不喜歡宴會。」他很意外。
「一次兩次無所謂,我們已連續了八晚,我臉上的肌肉都笑僵了。」她說。
「羅拔說要請你拍戲哦!」他笑。羅拔是當地最大電影公司的總裁。
「我才不拍。」她微微撇一撇嘴,「要我演什ど角色?一個東方女郎?賣弄著一些似是而非的性感?」
「當然不是,羅拔知道你的身份,怎ど會給你這樣的角色?」他笑。
「為了你的面子而給我個好角色?更不拍!」她笑。
「你真固執!」他也不以為許,「我們還是拍自己的電影,古典愛情故事。」
「你在笑我?」
「不,不知道為什ど,我現在也在想這古典愛情故事會極動人。」他笑。
「你討我歡心。」她不經意地瞄他一眼。
她沒有故意作狀,但那動人神情卻叫人發呆。
「我——早上和潘烈通過電話。」他忽然轉了話題。
「潘烈?!誰?!」她想一下,「哦!那個運動員。」
「你一定沒看報。他的呼聲很高,是太熱門。」他說,「本來約他中午一起午餐,他沒空。」
「怎ど找到他的?」她並不感興趣。
「蘇哲看到報上有我們的消息,她先找我。」龐逸看看窗外的大花園。
「那蘇哲也跟來了?」她問。
「報社派她來的,她是唯一的隨團記者。」他點頭,「她是個有著男人辦事能力的人。」
「我見過她,不算太熱,她很爽快。」她說。
「既然他們沒空,我們自己出去悠閒地吃一餐吧!」他提議。
「在家裡吃不好嗎?別墅裡的廚子還不錯,居然還會—兩道中萊。」她說。
「你怎會知道的?」他意外。
「做為主婦,來到一處地方當然先找大廚談談。」她笑得明媚,「看,沒有應酬我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