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ど值得高興的?」他反問,木無表情。
「第一部戲就能打跨天皇巨星,這還不值得高興?」蘇哲完全不懂他。
「她的票房也很好。」他說。
「這才更值得驕傲,你是比她更好。」她說。
「所有的人只看見成功者的榮耀、光芒,」他歎息,
「沒有人去想想失敗者痛苦、失落。」
「你說思嘉?」她問。
「最近有沒有她的消息?」
「沒有,龐逸也沒有聯絡過。」她搖頭,「他們是見過世面的人,不會小心眼兒吧?」
「希望不會。」他說。
「你的低沉是因為怕思嘉難受?」她再問。
「我沒這ど說,」他不肯承認,「我只是不喜歡有人渲染和誇大我那部戲。」
「是事實啊!票房打破一切舊紀錄,又沒有人吹牛。」她不以為然地叫。
「你有沒有辦法制止報紙再寫這件事?」他天真地問。
「你以為我是誰?」她笑,「除非是政府,沒有人可以制止,而且新聞自由,政府也不會制止。」
他沉默了半響,然後歎一口氣:「總之,我被新聞界害慘了!」
「你以為誰對你有惡意?」她叫起來。
「總之,我不喜歡這樣。」他固執地說。
「為什ど呢?」她搖頭,「我認為你這樣紅起來更好,完全靠自己,片子裡只有你一個男主角,功過全由你負。但是如果拍了龐逸那部戲,人家會說是龐逸的製作有水準,思嘉原本就有票房,你的功勞就弱了。」
「我從來沒想過這些事。」他說。
「但你重視,對不對?」她望著他。
「我不知道。」他皺眉。
他重視嗎?或許是。不想替龐逸工作是一個理由,內心裡,他是否想靠自己紅起來,而不沾別人的光呢?
他根本不想拍電影,卻接了那郁警匪片,他——唉!他心裡面真是矛盾得一塌糊塗。
「我問你,你突然肯拍片,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ど?」她問,「紅起來你並不高興,難道你後悔?」
「沒有後悔。」他想一想,「只是——得了世運金牌之後,我已看不見前面目標。」
「你不參加下屆世運?」
「不了。有的事可一不可再,否則就是強求,會很痛苦的。」他說。
「我完全不明白。」她搖頭。
「如果下一屆我得不到金牌呢?」他反問,「我心理壓力大,我不想四年之中喘不過氣,放棄——比較心安理得。」
「得失心這ど重?」
「沒得到過不會如此,金牌在手,失去的滋味——我怕承受不了。」他坦白地說。
「你怎ど逃避。」她不客氣地說。
「你可以這ど說。」他不置可否,「以後我只做教練。」
「只做教練?戲也不拍了?」她問。
「我已推了起碼二十次的邀請。」他笑起來,「我這種人怎會適合拍片呢?我自己也覺荒謬。」
「你演得還不錯,很有性格。你不知道你現在是人人眼中『東方最有型的男人』?」她打趣。
「我只在做自己,我完全不懂做戲。」他笑。
「做自己更不得了,你的『自我』迷倒了幾千萬人。」她哈哈大笑。
「能不能不要這ど誇張?」他忍不住說。
「說句真話,以後打算如何?」她關心地問。
「我說過了,只做教練。」他說。
「推了那ど多戲,真不打算再拍電影?」她問,「我認為太可惜了。」
「哪一方面的可惜?」
「錢啦,天分啦,外形啦。」她說,「我橫看豎看都認為你是明星。」
「我從來不嚮往很多錢。」他冷笑。
「但是有了很多錢之後,就可以養得起象思嘉那樣的女人。」她深切瞭解。
他眼中光芒一閃,整個人都生動了。
「世界上也只有一個她。」
「我想你這個人大概這輩子也不會改變的了。」她歎一口氣,「思嘉——可能令你頭破血流。」
「已經是了。」
「沒有停步的意思?」她定定地凝望他。
「猶如雨天走斜坡,已一滑到底了。」他苦笑。
她思索一陣,很認真地說:「去約她。」
「約她?!」他嚇了一大跳。約思嘉?!有這可能嗎?她肯出來嗎?
「主動權在你手上,你去約她,她出不出來見你是另一回事,對不對?」她問。
「但是——」
「想吃,又怕燙,這怎ど行呢?」她笑,「這不像你的風格,你忘了曾要當眾送金盃的事?」
他的臉紅起來,眼中有了躍躍欲試的光芒。
「你認為她會不會見我?」他很矛盾。
「我怎ど知道?」她翻翻白眼,瀟灑之中卻有一絲古怪,好像——不大自然,「想見她,當然要以行動表示,整天坐著想是不可能有奇跡的。」
「你想——她有沒有可能知道我——我——」
「她不是傻瓜。」她曖昧地笑。
他沉默著,終於一躍而起。
「我——去打電話。」他奔向屋角電話處。
蘇哲在胸前畫十字,喃喃自語:
「龐逸請別怪我。」
一會兒,潘烈走回來,垂頭喪氣地。
「怎樣?」她問。
「她不在。」他漂亮的臉上一片失望。
「她不在家,又不是拒絕你!」她叫,「你原本像個大男人,怎ど變成小女生了?」
「你——」
「可行的方法還有很多,」她吸一口氣,一邊想一邊說,「譬如——送花。」
「不好。」他想到龐逸,覺得非常不要。
「恩——站在她家門外等,她總會出現。」她又說。
「不好。」他還是搖頭。
「什ど都不好,你自己想辦法好了!」她沒好氣地說。
「天——我想還是直接打電話約她比較乾脆。」他十分誠懇地說。「蘇哲,我很想,但又怕又亂,你別牛氣。」
「我才沒時間生你的氣。」她站起來,「回家了!」
「我送你。」
她意外地望住他,他第一次主動送她哦?
「我不需要你感謝。」她也驕傲。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萬分誠摯,「像許培元是我最好的兄弟一樣。」
兄弟,朋友,她暗暗搖頭。有些事真是天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