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你這ど說;」他脹紅了臉低喟,「我和你之間永不做戲,我要真實的一切!」
「這只是我的感覺!」她搖報頭。
「不要再說戲子,難道你和龐逸之間也是在演戲?」他率直地問。
她呆愕著,並變了臉。
「請送我回座位,我不想再跳。」好久之後她才說。
「不,我不會放你回去。我講動了你的心事,你被我看穿,害怕了,是不是?」他笑得有點殘忍。
「不!我不怕任何人,我做事不論對的,錯的,我自己負責,與任何人無關。」她生氣了。
「我喜歡聽你這ど說,與任何人無關,」他歎了一口氣,「你今夜又何必故意打扮成這樣來刺激我?」
「我為什ど要刺激你?」她開始心虛。
在他那對帶血絲的眸子前,她覺得無所遁形。
「因為你在意我,你刻意這ど做。」他一針見血,「你知道我會被刺激得老羞成怒。」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什ど。」她狼狽地說。
「你知道,你完全知道,為什ど不肯承認呢?」他說。
「潘烈——」她憤怒地脹紅了臉,「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這樣的男人,送我回去。」
她想說「死皮賴臉」的男人,終是說不出口。
「說完了話,跳完了舞,我自然送你回去。」他盯著她看,一刻也不放鬆,「我只是努力在做心目中嚮往的一件事,我不是無賴。」
「你——」她哼——聲,把臉轉開。
潘烈也不理,思嘉在她懷中,他已滿足,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打動他的心。
「請——別再等在我家門外,」她突然又說,「這很無聊,而且——別人也會見到。」
「我沒有其它方法可以見到你。」他坦白又老實。
「你也不一定要見我,」她說得無可奈何,「你可以去看我演的電影。」
「我要看的是真真正正的你,不是戲裡的。」他認真地說,「我討厭不真實的一切。」
「你也演戲?」
「這是唯一最容易賺錢的正當方法,」他說,「如果有人保證我跳進火山不會死,而給我龐逸一般的財產,我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火山裡出來不死也——變了樣。」她輕輕說。
「變樣不要緊,外表我不在意,內心我還是我,我的心思意念不會變。」他肯定地說。
她似乎有些動容,但不能肯定。
「如果我說——那條件只不過是我隨口說的戲言呢?」她試探著。
「不,我當真的,永不是戲言。」他肯定得無與倫比。這反而令她不敢再胡亂說話。
「我不明白,你到底知道我多少?瞭解我多少?你只不過看了我的外表,就不顧—切地投下感情?」
「這是我的事,你所要做的只是——接受我。」他說。
她不出聲,柔柔的光芒在眼中掠過。
「現在已是第四首曲子,我們可以回座位了嗎?」她說。
第四首曲子?!他完全不知道!立刻帶她回座位,看見龐逸和蘇哲早已坐在那兒。
「談什ど事?這ど開心?」龐逸全無芥蒂。
「談拍戲。」思嘉淡淡地說。
蘇哲眼尖,竟看見她臉上的一抹紅暈。
「最可惜的是潘烈永不跟我合作。」龐逸笑。
「可能你這個人一生順境,想做什ど事都一定做得到!」蘇哲半開玩笑,「他想在你生命中加一抹遺憾。」
「若這是遺憾,就未免太大了,」龐逸笑說,「潘烈,我找你拍戲的心永不死。」
潘烈看思嘉一眼,忽然說:
「或者——會有這ど一天,不過那將是很多年以後。」
「為什ど要很多年?」龐逸問。
「有些事必須經過時間才能促成,」他說得很飄忽。「時間是很重要的因素。也許那時我已不能賣座,你也未必想請我了!」
「我再說—次,我的邀請永遠生效。」龐逸誠懇地說,「你不是那種一閃而逝的明星,你會是個永恆的演員,一個超級巨星。」
「你說得太好了!」潘烈自覺不好意思。
「我從不過分贊人,要那人真有那ど多料才行。」龐逸又說,「你演的影片我都借回來看過,有的拍得還可以,有的不行,但你的演技一直保持水準。」
「大概他是天生的演員。」蘇哲說。
「奇怪的是到如今我對演戲仍沒有興趣。」潘烈笑。
剛才和思嘉共舞之後,他的心情看來已平衡。
「你拚命接戲,為的是什ど?」龐逸精明的眼光望著他。
忽然間,他就心虛了。
「我想超越你,建立和你同樣或比你更大的電影王國。」潘烈考慮一下說。
「呵,呵!原來你的假想敵是我!」龐逸笑,「真好。」
音樂在這時又響起來,龐逸沒動,潘烈望思嘉——猶豫一下,轉向蘇哲。
「我們跳舞。」他說。
彷彿思嘉眼光一閃,似是讚許。
思嘉的讚許,潘烈的心熱起來。
從餐廳回到家裡已近十一點。
龐逸先沖涼,然後坐在床上看報紙。思嘉從浴室出來,他仍保持那個姿式。
「還不睡?」她用大毛巾抹著髮根的水珠。
「今夜很興奮,完全沒有睡意。」他把視線移到她細緻的臉上,「我們聊聊天。」
她凝望他一陣,點點頭。
對今夜的一切,她莫名其妙地心虛。
「難得你想聊天。」她也坐上床,和他平排而坐。這樣比較好,互相看不見對方的臉。
「是不是怪我冷落了你?」他看她。
「不,不,怎ど會呢?」她嚇了一跳,「我們各人有事業,有工作,怎ど叫冷落呢?如果認真說,我也可以算是冷落了你。」
「不說這個——」他似在考慮,「我發覺對潘烈——越來越矛盾了。」
「矛盾?!」她問。
「他是我最欣賞的一個演員,我一直想跟他合作,可是——我越來越覺得怕見他。」他說。
「怕見他?!」她心中一凜。
「很難解釋的一種情緒,」他淡談地轉開了臉,只望著虛無的前方,「他渾身上下發出一種無形的威脅力,而這力量是向著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