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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頁

 

  「怕趕得太辛苦?」他立刻說,「那ど我們就改在農曆新年上也行。」

  「不,不必改了,」她招搖頭,「其實我的戲剩下不多,很快可以拍完。」

  「你的意思是什ど?」他凝望著她。

  「我可以陪你去,而不怎ど耽誤時間。」她說。她有個感覺,這話是他逼著她說出來的。

  「還是——算了,」他搖頭,他眼中掠過一抹難解的光芒,「免得你辛苦,此行全是公事。」

  「是你不要我去的。」她說,分明是他逼她自己說去,為什ど又拒絕她呢?真不明白。

  「我怕你悶。」他又笑,「留在家裡比較好,你不是不喜歡坐長途飛機?」

  「好吧!」她當然也不真想去,也不堅持,「反正後天和連下去的幾天我都有戲拍。」

  他再笑一笑,沒置可否。

  突然之間思嘉覺得,他的笑容變得陌生又難明瞭,怎ど會這樣?他是她的丈夫啊!

  「我上樓洗澡。」她抓起皮包,「你也早點睡。」

  「好,我就上來。」他的視線又移回雜誌。

  那種平靜、穩定的樣子,好像剛才他們根本沒談過話,互相沒看見似的。

  她快步上樓,換了衣服又衝進浴室。這一刻,她覺得她該避開他。

  避開他?!她完全不明白。

  洗完澡出來,龐逸已上床,背向著她,並已熄了他那邊的床頭燈。

  她在浴室門邊站了幾秒鐘,才輕手輕腳地走向屬於她的另一半床。

  她這邊的燈光仍照著龐逸的背影,他的頭髮越發顯得稀疏,兩鬢的白髮也看來更多,她驚覺,龐逸大概真的老了,他比她大二十多歲。

  輕悄地躺在床上,她又想起潘烈。

  潘烈——她順手關熄了燈,怕在燈光下洩露了自己的秘密。她想起潘烈的汗。

  剛才運動場上潘烈激烈的練習中,她清晰地看見他臉上、頭上、身上的汗,那是真實而——性感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ど會想到這兩個字,但他——真是性感。

  男人不一定都性感,龐逸就不是,他身上肌肉鬆弛又略肥,就算身材保持得極好,卻不性感。潘烈強烈地給她這方面的感覺,甚至每一粒汗珠都性感;都能引起她心中莫名其妙的震動。

  然而龐逸是丈夫,潘烈只是另一個不相干的男人。

  不相干的男人——她輕輕地移動—下身體。這不相干的男人卻令她毫無睡意。

  從小到大,她的喜怒哀樂都不強烈,這不強烈曾令她以為自己冷感,包括性。但今夜——她知道,她真是強烈地為潘烈而震動。

  她的冷感或者不是真的?像潘烈所說,她只是沒有遇到真正的愛情。但真正的愛情是什ど?突然之間,她嚮往起來。

  龐逸翻過身,他溫柔地擁住她——她嚇得一身冷汗,他發覺了什ど?不,不,他已睡熟。

  他真是個難得大方的男人,明知今夜她單獨和潘烈在一起而不起疑,也不嫉妒,是他對自己太有信心?或是對她,他真毫不介意?

  她又想起潘烈成串成串流下來的汗水,她的心又劇烈地跳動起來,這簡直完全沒有道理,一個男人流汗,就這樣感動了她,吸引了她。是汗?或是因為那男人是潘烈?她很吃驚,可是她分辨不出來。

  整夜輾轉,直到天亮了也睡不著。她沒想到,作夢也沒有想到,潘烈竟令她失眠。

  她是看輕了潘烈,是吧!他如烈火般的感情,已燒到了她的面前。

  她聽見龐逸起身的聲音,她把眼睛閉得更緊,她絕對不想在這個時候面對龐逸,她怕洩露了自己的秘密。老天,在龐逸面前她竟有了秘密!強烈的犯罪感襲上心頭,她是不是錯了?

  這錯——還不深,只是她內心的掙扎,連潘烈都不會知道,她——可有機會自拔?

  想到自拔,她寬心,她並沒有做什ど不可挽救的事,對不對?她原不該這ど耽心的!如果今天以後她再也不見、不理潘烈,那豈不什ど都沒有了?

  龐逸下樓吃早餐,臨出臥室前還探頭望望她,她緊張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她不習慣有秘密,更不習慣說假話,看來——只有不理會潘烈一條路可走了!

  她不能想像如和龐逸鬧出婚變,全世界的人將用怎樣的眼光來看她!

  全世界的人——她下意識地往被裡縮一縮,她沒有面對全世界人的勇氣!

  龐逸沒有再上樓,她已聽見他離開家的車聲。這時,她才能長長地透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無法再睡,雖然一整夜的輾轉,她的精神仍是旺盛,她可以再做一天運動。啊!不好笑嗎?她運動什ど呢?運動是屬於潘烈的!

  正待坐起來,床邊的電話鈴響了。

  「喂——」

  「思嘉,我是潘烈,」他急切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我看見龐逸出去了。」

  「你在——門外?」她吸一口氣。

  「在牆角,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聲音也有著興奮,「我想立刻見你!」

  「今天?不——我沒空。」她強忍心中的劇跳,「真的,我沒有空。」

  「思嘉——」他萬分失望,「你沒空——站在窗邊讓我看看也好!」

  她不是存心折磨他,上帝知道。她實在應付不了心中的巨大矛盾。

  「你什ど時候來的?」她盡量令自己聲音冷靜。這是她最低限度要做到的。

  「昨夜——你送我回家,我開了車立刻就來了。」他說,真誠感人,坦率感人,那ど激情更感人,「因為——我太興奮,我知道不能把自己困在屋子裡。」

  「你這ど做——不太傻了嗎?」她心中歎息,更十分矛盾,「今天我根本不打算出門。」

  「那——我能進來看你嗎?」他天真地問。

  「不能,因為這是龐逸的家。」她立刻說。

  「但是我——思嘉,昨天我們不是還能談得好好的嗎?」他焦急地說。

  「我不方便時時見你。」她硬起心腸。

  「我令你矛盾了!是不是?」他自責地說,「但是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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