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她不打電話來的原因,在東京她會不會有危險 ?」祖母認真地說.
「東京的治安比香港好多了.」家傑敷衍,「大家可否回房間休息 ?」
「剛才你去哪裡 ?」明王問.
「看一個朋友.」他不算說假話,卓依當然是朋友,「很久不見的.」
「九時多有人來找你.」家珍隨口說:「我看是你的學生.」
「沒讓他進來 ?」
「我說你不在,他轉身就走.」
家傑轉身欲行,突然停住.
「沒有學生知道我家地址.」他正色問:「那人是什麼樣子 ?」
「有什麼不對 ?」志堅驚異.
「不──沒有.」不想嚇著他們,只好放柔聲音,「是男是女 ?像學生 ?」
「頂多二十歲,普通人樣子,沒什麼特別.」家珍思索一下,「啊──我關門的時候看他在電梯門邊撥手提電話.」
家傑心中一凜,眉心下意識地皺緊.
「大概是學生.」努力裝做若無其事,「好吧!明早見.」
回到臥室,他立刻打電話給陳警官──不,陳警司,把家珍說的情重複一次.
「我擔心家人安危.」他直截了當地說.
「還不至於──我考慮派人保護.」陳警司猶豫一下,「你可知道剛才捉到兩個追蹤的是什麼人 ?」
「什麼人 ?我認識的 ?」
「不.與陸世龍全無關係,兩個在旺角混的(古惑仔).」陳警司說:「對方心們想像中更精明狡猾.」
「問不出主使者 ?」
「有人出錢讓他跟蹤你,如此而已.」
「到我家那人是他們主使的 ?」
「不能肯定,想來必有關連!」陳警司說:「除了回學校之外,這幾天暫時少外出.」
「明白.卓依呢?她在哪裡 ?」
「只能說在很安全的地方.」陳警司笑,「讓你再去探她時才告訴你地址.」
「我笸她都是你的魚餌 ?」
「有件事──賀家俊的合夥人羅渣今天黃昏離開香港去東京,行色匆匆.你對這人有什麼看法 ?」
「不熟,見過幾次,他與家俊從小就是好朋友.」家傑說:「你就任他離境?」
「他沒犯法,沒人能阻止.」陳警司說:「我派了人跟著他去.」
「現在是否開啟家俊公司裡保險箱的最好時機 ?」
「不行.這不合法.」
「家傑──」志堅在外面大叫,叫得急切,「快出來,家傑!」
家傑匆忙把電話掛斷,拖鞋也來不及穿就衝出去,看見志堅站在家俊的臥室門邊,神情激動.
「什麼事 ?爸爸.」他給嚇一大跳,難道家俊出了什麼意外 ?
「家俊──家俊他──他──」
小家珍的臉從志堅背後伸出來,小臉兒漲得通紅.
「大哥剛才頭在動,手也在動!」她叫,「真的,我們都看見了.」
大家擁進家俊的臥室,看見床上的他依然平靜、安詳地躺在那兒,臉色在燈光下比較紅潤自然,與前些日子全然不同了.
「吳姑娘,是不是真的在動 ?」志堅問站在床邊的護士.
「是.」吳姑娘肯定地點頭,「我正替他抹臉洗手,他就動起來,我看得極清楚.」
「太好了,太好了.」祖母眼淚盈眶,「感謝主,他並不是立刻會醒來.」
「這些情況顯示有進步,我不敢說什麼時候他會甦醒,但離醒來已不遠.」吳姑娘笑.
「要不要請醫生立刻來一趟 ?」明玉問.
「這麼晚了,不要麻煩人家.」志堅搖頭,「我們幾個輪流守著,也許今夜他就會醒來,明朝再通知醫生.」
「你們都去睡,我守著就是.」家傑說.
「其實都不必守.」吳姑娘理智地說:「我看著賀先生,有什麼動靜立刻通知你們.」
「這也好」祖母雙手不停地搓著,「不過今晚無論如何我是睡不著的了.」
各人回房.家傑開著燈坐下,他想,如果這時候卓依在場是否更好些 ?然
然而這一夜,家俊並沒有醒來,各人空等一場,也空歡喜一場,只不過第二天醫生檢查之後再一次宣佈他有一點好轉.
「那塊瘀血幾乎小得看不見.」醫生說:「沒有瘀血的壓迫,家俊會隨時醒轉.」
「隨時醒轉」四字帶給全家興奮和希望,幾個月來的憂慮和擔心一掃而去,人人臉上都浮現真心的歡笑.
家傑偷偷打電話請陳警司把這好消息轉告卓依,陳警司考慮半晌.
「若是這樣,我們藏著卓依不再有用,反正賀家俊會隨時醒來.」他說.
「所謂隨時我們並不知道是何時,可能今天、明天、可能十天、半月.」
「我安排..」陳警司沒有立刻做決定,「如果卓依自由時,我們直接送她來你家.」
「是,好.」
又一天,家俊仍未醒來,就算些微的動作也不再出現.大家雖然焦急,看著他一天比一天好的臉色,希望的味道也愈濃.
希望在人間.
@ @ @
那天黃昏,賀家的門鐘響起,工人開門,帶進提著衣箱,沒有樸樸風塵的卓依.
「卓依 ?」明玉第一個看見,喜悅地尖叫,「你回來了 ?」
祖母從沙發上站起來,志堅、家傑和小家珍都從房裡奔出來.
「你終於回來了.」小家珍叫.
卓依和家傑交換一個眼神,點點頭.
「我提早三天回來.」卓依微笑,「因為要做的事都做完.」
「歡迎你回來.」明玉張開雙臂擁抱她,「你知道一個好消息嗎 ?家俊進步很多,醫生說他可能隨時醒來.」
卓依再看一眼家傑,轉身走向家俊房間.
「我先看看他.」
臥室門掩上,她靜靜地坐在家俊的床畔.看得出家俊臉色的好轉,她並沒有為此高興,反而更替自已擔心.
將怎樣面對醒來時的他 ?
「知道你就快醒來,恭喜你和你的家人.」她輕輕拍家俊的手,手是溫暖的,「但是我──不知道怎麼對你.我很莫名其妙,真的,事情是我一手造出來的,希望你別怪我,你罵我好了,但是──別讓我當面難堪.我會偷偷溜走剩下的事──不知該怎麼解決.我每天都在想這件事,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什麼好方法,我只能消失.請你自己善後,好不好 ?隨便說我什麼都行,反正我們不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