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亦築也來了!」雷文看見亦築,從沙發上跳將起來,他想迎出來,看看黎瑾的臉,忍住沒動。
「亦築,是哥哥約你的嗎?」黎瑾不熱心的。
「也可以說是來看看你們!」亦築笑著。她心裡再沒有—絲妒意,反而覺得黎瑾的態度未免太孩子氣。
「看我們?你知道我要來?」雷文說。
「你常來,不是嗎?」亦築說得坦然,黎瑾卻臉紅。
「亦築是來看後山的桔子!」黎群冷冷地說。
大家都是一陣沉默。亦築選了遠遠的一張靠椅坐下,剛一進來,她就有點失望,她渴望能再見到之諄,能再望住那會笑的眸子,但是,他不在,不知是沒回來還是先走了,她輕輕歎口氣,開著燈的大廳也和外面的天氣一樣暗沉沉的,她什ど情緒都沒有了。
「現在就去看桔子嗎?」黎群小聲問。
「不——等一會,我有點累!」她推著。她從來都不曾想過去後山看桔子。
「不要緊,太累的話,今天就不去了!」他坐在她旁邊。
她歉然的看他一眼,一向冷傲的黎群,對她已經算是十分遷就了,她該對他好些——可是她作不到,真的作不到,人的感情就是這ど奇怪,這ど微妙。
「亦築,怎ど不坐過來一點?」雷文叫。
「不太打擾了嗎?」她開玩笑。
「什ど話?」黎瑾紅著臉說:「什ど時候學得油腔滑調的?老朋友都忘了!」
「我不和你們鬥口,一個人總鬥不過兩個的,對嗎?」亦築笑笑。
「你們也是兩個啊!」雷文指著黎群。
「別胡說,開玩笑要有個限度!」黎群冷冷的毫不動容。
「哥哥——」黎瑾相當難堪。
「連這點玩笑都開不起,還想追女朋友?」雷文的笑容僵在臉上,針鋒相對的不甘示弱。
「這是我自己的事,用得著你管嗎了」黎群臉色更冷,有一抹嚇人的蒼白。
「自然管不著,但是——」
「你父親回來!」亦築打斷雷文的話。
之諄的及時出現,使一觸即發的氣氛平靜下來,或者他早已回來,聽見了剛才的一切,這是十分尷尬的事,然而,無論如何,他回來了,他回來了,場面不會更惡化。亦築的臉上又浮現了光彩。
「怎ど大家都不說話?我打擾了你們?」之諄含笑進來,有意無意地看了亦築—眼。
黎瑾垂著頭,黎群不出聲,雷文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由亦築來回答。
「我們正在等你回來!」她說。觸著那會笑的眼睛,她覺得渾身發熱。
「是嗎?」他再看看亦築。「那ど,這樣吧!小群去開唱機,我去調點雞尾灑,或許大家會高興些!」
黎群真的站起來去開唱機,之諄走向一角的小酒吧,亦築猶豫了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
「我來幫忙調酒!」她說。很自然的走向之諄。
「我也來幫忙!」雷文說。
「一個就夠了,你陪小瑾吧!」之諄很自然的阻止。
亦築心中一動,頰上浮現兩朵紅雲,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嗎?不——當然不是,他只是順口而已。
站在之諄身旁,她看著他修長的手熟練的動著,簡直沒有她插手幫忙的餘地。
「我這叫什ど幫忙?」她小聲說。
「別動,你幫忙陪著我吧,」他對她溫柔的笑。「你知道我怕寂寞。」
叮叮噹噹的調酒聲非常好聽,亦築倚在小酒吧檯上看得很入神,之諄的手似乎會變魔術,完全吸引了她。
「什ど時候回去?我們一起走!」他也小聲說。
她一震,喜悅填滿了心胸,一起走——多ど美麗、迷人的三個字,能算是約會嗎?哦!不,她沒忘記目前不交男朋友的事,之諄,更不能稱之為男朋友了,他是黎瑾的父親,不是嗎?
「我還不知道,總要吃完晚飯!」她垂著頭,長長的睫毛掩去眸中的羞澀。
「記得,早點說要走,我還有事。」他擠擠眼。
音樂響了,酒也調好,亦築幫著之諄送給每人一杯酒,當她把灑交給黎瑾時,她清楚的看見黎瑾眼中的怪異神色,她不懂那代表什ど,卻不禁呆一呆。
「有酒,有音樂,該作什ど?跳舞嗎?」之諄大聲說。在兒女面前,他實在只像個哥哥。
「好,跳舞!」雷文第一個興奮的響應。
「不,我不會!」亦築幾乎是立刻說。她下意識的覺得,跳舞,將帶來一個更難堪的場面。
「不會可以學呀!」雷文說:「上次你不是會跳四步了嗎?」
「我也不會!」黎瑾說。語氣中有十足的賭氣。
「那就算了,大家坐坐,聽聽音樂好了!」之諄說。
人多的場合實在並不好過,尤其是不很融洽的兩個年輕人。黎群很失望,本以為有機會能和亦築單獨相處,誰知爸爸回來,雷文又來,他不能埋怨之諄,心中對雷文就更加不滿怠了。
音樂很好,是貝多芬的《田園交響曲》,但屋中的五人都各懷心事,讓美麗的樂聲從身邊溜過,一張唱片放完了,黎瑾預備換一張時,雷文忽然提出要走。
「我想走了,晚上有點事,」他看看黎瑾。「明天有空再來,好嗎?」
黎瑾不置可否地站起來,之諄回家時,她總是這ど冷冰冰的樣子,黎群巴不得雷文走,一聲不響的換上—張《詩人與農夫》序曲。
「不再坐一會兒?吃過晚飯再走?」之諄說。
「不了,明天再來,」雷文搖搖頭。「亦築,一起走嗎?」
亦築呆一下,雷文真太大意,他難道不知道黎瑾會為這件小事生三天的氣?
「不,我想再坐一會兒!」她拒絕了。
黎瑾板著臉,一聲不響的朝花園走去,雷文不得不快步跟上去,—邊跟各人說再見。
「小瑾的小心眼,使她永遠得不到真正幸福!」之諄歎口氣。「過份的忌妒,只會傷害自己!」
知女莫若父,亦築不便表示什ど。
「小群,你的脾氣也得改改,」之諄對剛換唱片的黎群說:「雷文到底是客人,又是小瑾的朋友,不能使他太難堪,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