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煙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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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頁

 

  剛才的汽車聲已引出來—個守門的老人,他恭敬的打開鐵門,垂手站在一邊。亦築心中猶豫不安,不知是否該進來,他怎會把她帶回家?這——

  「進去坐坐吧!亦築,」之諄低聲說:「老陳正看著我們呢!」

  她無法再猶豫,硬著頭皮走進去,老實說,她真的後悔了,一定有不少女人隨他回來過,那些女人——多噁心,一定是黎瑾說的不正經女人,自己——

  還沒想完,她發覺已置身在一個精緻、華麗又新穎的客廳裡了。之諄開了一盞座地大燈,柔和的燈光,從淺藍色的傘形燈罩下洩出來,淺藍色,給人一種平和、幽雅的感覺,她四周望望,選了一張圓形沙發坐下。

  「你先坐坐,我就出來!」他說。從左邊一扇門走去。

  她打量著四周,此地不及黎園大,但那精緻,那氣氛就無法比了,她是個重視氣氛的人,雖然此地太過豪華,但她立刻就愛上這屋子。沙發全是深藍色粗暱的,配著同色的絲質椅墊和窗簾,還有所有以藍和白為主色的傢俱,難道主人是藍色的愛好者?之諄看來不像,像他那樣的男人,應喜歡黃色,米色,咖啡色——

  「又在想什ど?你總是那ど愛用腦筋?」之諄忽然出現,他已換上了一套便裝,咖啡色的長褲,米色薄毛衣,亦築很滿意剛才的想像,他是不適合藍色的。

  「為什ど你的客廳全是藍色?這不像你!」她轉動眼珠。

  「女孩子多半喜歡藍色,不是嗎?」他不著邊際的。

  「你那些女朋友吧!」亦築敏感地說。之諄搖搖頭。提起他的女朋友,亦築心裡總有一陣不舒服。「我是從小就不喜歡藍色的。」

  「你喜歡什ど顏色?」他會笑的眼睛凝定在她艙上。事實上,她真的只能算是個孩子,他竟對她有這ど大的興致。

  「以黃色為主的,像米色,咖啡色!」她眨眨眼。

  「是嗎?」他笑起來,走去一邊打開唱機,音樂立刻充滿室內。「我看穿了你,所以穿米色和咖啡色的衣服來討好你!」他指指身上。

  「你真滑頭,像雷文一樣!」她笑起來。

  「該說雷文像我才對!」他端著兩杯像飲料的東西過來,遞給她一杯。

  「這是什ど?」她放在唇邊舐一舐。「又苦又麻!」

  「PINKLADY,紅粉佳人,」他笑,「不會使你醉倒的。」

  她再嘗一點,終於點點頭。

  「難怪你喜歡住在這裡,像皇宮一樣!」她說。

  「喜歡嗎?可以常來!」他大方地說。

  「會不方便的,對嗎?」她機靈的反問。

  「你這張小嘴真厲害!」他用指點點她的嘴唇,在她旁邊的一張長沙發坐下。「難怪小瑾妒忌你了!」

  「黎瑾妒忌我?不會的。」她叫。

  「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你是個很吸引男孩子的小東西,難道你不知道?雷文,或者小群——」

  「胡說,胡說,胡說!」她不依的叫起來,臉孔漲得通紅,有種少女的特殊嬌羞意味。

  「好,不說這個,我跟你開玩笑,」他把她拉到身邊,她全身都拉緊了弦,心臟劇烈的跳起來,他要作什ど?「告訴我,你有多少個男朋友?」

  「一個!」她開玩笑的用手指比一比。

  「你來我這裡他不妒忌?不生氣?」他攬住她的肩。「他是誰?」

  她力持自然,但他身上傳來的溫熱,使她全身都僵硬起來,她不敢再看他。

  「他是個比我大一些,老一些,高一些,又漂亮又瀟灑的人,他還有二分邪氣,三分狂妄,四分驕傲,五分玩世不恭,除我以外,他還有六個女朋友!」她說。

  他揚聲大笑起來,似乎全世界只有這件事最可笑了。

  「有這樣的人嗎?我倒想見見!」他喝了一口酒。「他叫什ど名字?我認識嗎?」

  「你當然認識,他叫——黎之諄!」她大聲說。

  然後,一溜煙逃出他的臂彎,站得遠遠的,這回輪到她縱聲大笑了,看著之諄被捉弄後的怪表情,她笑得更厲害。

  「好,你捉弄我,我要抓住你!」他跳起來,朝她跑過去。她不停的躲,不停的逃,不停的笑,不停的叫,兩人在屋中追成一團,四十三歲的之諄——哦!他怎像四十三歲?說他三十三也許還嫌太多了些。

  亦築逃到屋角,她四周望望,再也無處可逃,之諄已經追到她面前,兩隻手撐住牆壁,把她圈在角落裡。笑聲,叫聲一下子靜止,四周變得無比的寂靜,寂靜中只有兩人激烈奔跑後的喘息聲,他們互相凝視著,她發亮的眸子在他會笑的眼中找到歸宿,他們

  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溫暖的唇印在她上面,像一隻海面上的小船,遇著一股巨大的旋風,她忽然失去了方向——

  她忘記了身在何處,忘記了家,忘記了父母,忘記了弟弟,忘記了雷文,黎群,黎瑾,她甚至忘記了自己,她覺得整個人似乎在飄,飄得好高,好遠,在雲端,在波濤上,她整個靈魂都甦醒過來,被壓抑過久的感情,突然奔放,她熱得像一團火,她抱著之諄的腰,直到自己喘不過氣來,然後,她醒了,輕輕的放開他。

  一張經過歲月修整的完美臉孔,漂亮,瀟灑,多情——又似迷惑的臉,會笑的眼睛那ど亮,那ど深,還有許許多多的問號。他的手仍然撐在牆上,剛才的一剎那是那樣不可思議,卻又那樣使人留戀,亦築,一個小女孩,他兒子和女兒的同學,竟——比他所有的女人都熱,都狂,他記不得那吻是怎樣發生的,似乎——要發生的事永遠避免不了,而且,那ど自然的就來到。

  「生氣了嗎?」他看著她那充滿青春熱力的臉,那張因內心充實而特別煥發的臉,輕輕的問。

  「我——該生氣嗎?」她的聲音像夢囈。

  他放下撐持在牆上的手,擁住她走回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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