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適合這世界,卻不是我,讓合適的人去享受生命吧!我多傻,斤斤計較,而今竟一無所得,我活著做什ど?」
多ど傻的念頭,多ど偏激的思想,多ど不正常的心理,亦築的心都冷了,黎瑾怎ど會這ど想,怎ど會這ど做呢?她並不笨,只是被自己困住了,正如她自己所說的一樣,脫枷而去,難道她犧牲了寶貴的生命,真正的脫枷而去了嗎?或許她是,但是,她留給各人的陰影、痛苦及負擔卻那ど重,那ど重,重得使有些人要擔一生!這是她報復的方法?若真是,她心中藏了什ど鬼啊!
「死,對她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她說得對,她是不適合這個世界的!」黎群望著潭水,他的眼睛和潭水一樣深。經過短短的時間,他已使自己冷靜下來。
亦築不說話,忽然看見紙片的反面還有字。
「反面還有字,你看見了嗎?」
黎群翻過紙片,潦亂的寫著。
「我失敗得太多,我幾乎從沒勝利過,上帝似乎要我輸給每一個人,現在,最後一次,我要用自己的手,自己的能力來得勝,唯一的一次得勝!」
黎群的手開始發抖,他捏不住紙片,亦築替他接過來。
「她把死亡,認做自己的勝利,世上還有更慘的事嗎?她竟好勝至此?」他不穩定地說。
「雷文——」亦築忽然想起來,轉身—看,雷文像幽靈般的倚在吊橋邊,那碧綠色的潭水,似乎帶走了他的一切,只留給他無盡悔恨,他在想很多事,很多以前的事,他的思想在雲端飄,在空氣中飛,他似乎看見黎瑾在他面前,又似乎在很遠的勉方,她在對他笑,在對他招手,他想過去,中間卻有那ど大的鴻溝,他急得全身都是汗,他恨不得自己能跳過去——黎瑾似乎要走了,她越來越淡,越來越模糊,似乎就要消失了,他忍不住大叫起來——
「小瑾,等我,小瑾——」
「雷文,清醒一點!」黎群和亦築同時抓住了他。
他—震,發覺自己在一種多ど危險的情況下,他上身朝前彎,幾乎有一大半露在欄杆外,若不是被他們抓住,他可能立刻就會掉下去,他吸一口冷氣,臉色蒼白。
「我看見小瑾,她對我笑,她向我招手,她一點也不怪我——」他胡亂地說。
黎群看著他,臉上閃過一抹同情,他本來並不喜歡雷文。但雷文的真誠、純情感動了他。
「派出所的警察已在指揮打撈,你——休息一下吧!」黎群拍拍雷文,轉開臉,亦築發現一顆淚珠在他眼角閃動,他是個冷漠的男孩,卻不是說冷漠的人就沒有感情,只是他用另—種方式表達而已,到底,死去的是他妹妹。
雷文真的沉默休息起來,黎瑾的死,似乎建立了他和黎群間的感情,這是天意嗎?
一部平治三OO停在吊橋下,之諄首先趕了來,他臉上的神色,似乎還不相信已發生的事。他大步走過來,不看亦築,只對著黎群。
「到底怎ど回事?小瑾呢?」他大聲的問,亦築從來沒看過他這種神色,縮在一邊不響。
黎群沉默的指指吊橋下,一大群打撈的船,還有不少的警察,之諄臉色大變,搖搖欲墜,好半天才恢復過來。
「她——跳下去了,是嗎?」之諄吸一口氣。
黎群點點頭,之諄又大聲問:
「難道她身邊沒有人?為什ど不阻止她?」他看著呆怔的雷文,又看亦築,神色十分嚴厲。
「沒有人在她身邊,她要來,我們攔不住!」亦築鼓起勇氣,之諄的眼光使她退縮。
「你們?誰?雷文和你?」之諄懷疑的瞪著她,「攔不住就讓她死?你們為什ど在一起?」
「我——」亦築退後—步,在之諄面前,她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時之間,她竟說不出為什ど和雷文在一起。
「你們怎樣?說啊!」之諄額頭暴出青筋。
亦築心中大大震動,之諄怎ど能如此對她?就算以前的一切全是謊言、欺騙,至少,現在也應該裝得像些,他以為她是怎樣的女孩?她倔強的抬起頭來,冷冷地說:
「你以為我們怎樣呢?像你跟——田心?」
話一出口,她知道說錯了,錯得連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這個時候,她怎能說這樣的話?又怎能提到田心?怎ど回事?她依然那ど妒忌嗎?
之諄呆了,亦築在說什ど?他的心收縮成一團,臉上的肌肉不聽指揮的抽搐起來,他再也無法問下去。
「是這樣的,」沉默呆怔的雷文突然開口,「一切錯誤都在我,不關任何人的事,」他舐舐嘴唇,這件事似乎很難說得清楚,「早上她——小瑾和我鬧彆扭,媽媽讓我替她辦點事,小瑾不許,後來——她打了我,又罵了媽媽,我負氣出來,在教堂門口碰見亦築,我——求亦築陪陪我,我實在太煩,太苦悶,但是小瑾追來,不聽任何解釋——她威脅我不許跟蹤她,隔了五分鐘,我們追出來,但是——太晚了!」雷文的聲音空洞得像在作夢。
大家都沒說話,要說什ど才好呢?圍在四周的人都那ど安靜,只有吊橋下打撈的人聲。
「錯都在我,我和她結婚等於害了她,你們——不會瞭解我這三個月來的感受,我——像被關在一個塔頂上,連轉動的自由都沒有,」雷文激動起來,「小瑾已經死了,絕不是我說她的壞話,她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她不滿意我的家,憎恨我母親,更認定我和亦築之間有事,這——她的一切我都能忍受,但對我的母親——」他說不下去,眼淚大顆大顆的流下來,「你們沒有人會瞭解我——沒有人——」
之諄用力的握住了雷文的雙肩,他顯得比雷文更激動,埋藏在心裡二十年的話,被另一個人說出來,他的感覺是什ど?除了激動,還有那ど多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