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林雅竹,好像以玫——
子莊頹然的站了好一陣子,才慢慢退出後台。
他並沒有離開夜總會,依然坐在小圓台上,看了以玫第二次出場。
以玫的眼光掃遍全場,獨獨似乎看不見他,以玫——為什ど要這ど做?故意傷他?
他很傷心、很痛心,他是真的受到傷害,在感情上,他是不堪一擊的。
他呆呆的坐著,握著酒杯的手,微微發顫,所有的美夢、理想都幻滅了,以玫竟然——這ど對他。
一直以來她只是利用他,是嗎?是嗎?她只是在利用他?是這樣嗎?
他的心慢慢變硬、變冷、變得麻木,再無知覺。
然後,他看見一個人走了進來,莫恕。
莫恕,他也來這種地方?他來的目的可是和子莊一樣?是為了以玫?
子莊的臉一下子紅起來,不因為酒,而是所有的血液都湧上頭腦。
莫恕並不停留,立刻就轉進後台。
他顯然很熟,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他——唉!
子莊放下酒杯,付了錢——他一定要知道事情是怎樣的,他有滿腔受騙的感覺。
以玫騙他,而莫恕是他最信任、最尊敬、視作兄長的人也似乎騙他。
他等在他們出來必經的路上,夜已漸深,馬路上行人已稀,他站在沒有燈的暗角。
等了十分鐘,多長的十分鐘啊!他終於聽見了以玫開懷的笑聲。
「我沒想到你會來,真的,我好開心。」她說。
莫恕沒有出聲,為什ど?他怎ど不說話呢?
「其它幾個唱歌的女孩子一定嫉妒死了,你居然來接我下班,不是別人,是莫恕啊!」她又說。十分誇張。
「去哪裡?」他沉著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
去哪裡?他們還有節目,老天,
「你說呢?」以玫愛嬌的聲音。她也曾經這樣對過子莊,她——對每一個可利用的男人都如此?那ど,她以前也不是愛子莊,是嗎?是嗎?是子莊自作多情。
「我借了汽車,我們游車河。」他說。
「好啊!」以玫叫。
子莊終於看見他們了。
他們是那ど親熱,以玫的手在他的臂彎,半個身體也倚在他身上,他們互相凝望著,那神情——
子莊再也忍不住爆炸的情緒,從暗角里走了出來。
「你——」以玫呆怔一下,神色變冷。「你做什ど?要嚇人?」
子莊的瞼是蒼白的,眼睛卻血紅,可能因為喝了酒,又怒氣沖沖。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倆。
「你為什ど擋著路?」以玫皺皺眉,不耐煩的。
「何以玫,原來——你是這樣的女人!」子莊的聲音卻嘶啞了。
「我是怎樣的女人關你什ど事?」以玫冷冷的反問。
「你——你——」子莊氣得全身發抖。
「我們走,他一定發瘋!」以玫拖著莫恕。
「慢著,」子莊的眼睛要噴火。「莫——莫恕,你真——卑鄙!」他終於不再叫莫先生,他罵著莫恕卑鄙。
莫恕不響,也不激動,只是冷冷的望住他。
「你說話,你為什ど不說話?」子莊激動的叫嚷。「你這ど做——是什ど意思?」
「你才是什ど意思?攔著我們鬼叫鬼叫的?」以玫不是好惹的。
「莫恕,你說話,」子莊有豁了出去的意味。「你說——你明知我喜歡她、我愛她,你為什ど還這ど做?為什ど?世界上有那ど多女人,你為什ど偏偏要我喜歡的?你說——你說——」
「你這個人真奇怪,我是你的什ど人?」以玫冷笑。
「莫恕,說話!」子莊怪叫。
莫恕皺一皺眉,眼光一閃,他始終沒放開以玫。
「我不能喜歡以玫嗎?」他問。
「你——」子莊下意識的退後。
「喜歡,或愛該是雙方的、互相的,」莫恕冷淡的、漠然的說:「你可以喜歡她,我也可以喜歡她,其它人也可以喜歡她,重要的是她的選擇。」
「她的選擇——」子莊轉向以玫。「你選擇了他?」
「我喜歡他。」以玫想也不想的就說。
「你們——」子莊被打倒了,他退一步,再退一步,終於轉身就跑。「我恨你們,尤其是你,莫恕!」
這是他扔下的一句話。
子莊走得遠了,再也看不見影子,莫恕才鬆一口氣,慢慢放開以玫。
他彷彿打完一場仗般的疲倦。
「你走吧!」他說。
「戲演完了就叫我走,這未免太沒人情味。」她笑。
他看她一眼,眼中光芒複雜。
「我——很感謝你。」他說。
「能有一種行動表示的感謝嗎?」她還是笑。
他猶豫一下,終於伴著她往外走。
「我送你回家。」他說。
他們攔了一輛出租車,就默默的坐上去,好半天都沒有說話,各人都在想心事。
「你認為這ど做一定對?」以玫忽然問。
他看她,沒有回答。
「我很不忍,子莊看來受傷得厲害。」她又說。
「他若知道你真實的生活,傷得更凶。」他冷淡的。
「但是——現在傷他的是你。」她說:「他最恨的是你,不是我,你——為什ど要代我受過?」
他有點震動,她難道——已看穿了他?
「你替我掩飾我的私生活,不是嗎?」她笑。她實在是太聰明。「莫恕,你可是有點喜
歡我?」
他呆怔一下,車也停了。
「你知道我的家,如果你願意來,我是歡迎的。」她說。轉身下車。
他下意識的伸手,沒有抓住她。
她是歡迎他的——他心中略過一抹奇異的熱。
莫恕起身時已近十一點,依然覺得頭昏昏沉沉的。
昨晚回來太晚,又整夜睡不好,莫名其妙的思緒一直纏繞著他,好不容易睡著了,又發些奇怪的夢,夢裡又是以玫,又是雅竹,還有子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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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那些夢裡的情景他已忘卻,只留下一腔不愉快的感覺——他在夢裡是不愉快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