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開心得像個大孩子。
於是她進廚房煮麵,他留在廳中電視。二十分鐘,兩人已坐在飯桌上。
「想不到你會煮麵,還這麼好吃。」
「我還有好多你不知道的才能。」
「有機會瞭解嗎?」他望著她。
「當然。我們是夥伴,是好朋友,是兄弟姐妹,將來你一定很瞭解我。」
他眼中掠過一抹失望。
她知道他要求不只是這些,但她付不出。
少寧已佔據了她整個心靈。
「那天在許荻家,為甚麼不告而別?」
「還說,是我不到你們,我受不了何令玉的火樣熱情,故落荒而逃。」
「剛才在門口,你震驚又失魂落魄的望住我。你以為我是誰。」
「秘密。」嫣然一笑。「佛云:不可說不可說。」
「怎麼不見一星期,你變了個人似的。」
「想繼續吃我的面就甚麼都不要問。」
「這樣好不好?我出錢在你家搭伙食。」
「不行,壓力太大,」立刻拒絕。她想到少寧,他會不高興。「我也不是每天煮。」
「哎!來香港最煩的是晚餐,在外面又貴又膩,腸胃受不了。」
「何不找個鐘點女傭做飯?」
「好提議,」他眼睛亮起來。「明天就辦,以後你可以到我那兒吃飯。」
「謝謝。」她不置可否。
「想不想找個地方喝杯東西?」他問。
反正在家也是寂寞無聊,少寧還沒到目的地,不可能有電話,好吧。
見她答應,他跳起來打電話,立刻約許荻,她想阻止也來不及。
三個人在文華酒店見面。
梵爾先為自己做了心理準備,見到許荻十分自然。許荻卻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羞於見朋友般不敢正視她。
「為甚麼不講話?」偉克看看她又看看他,莫名其妙。
「是啊!許荻看來好悶。」她笑。
」我——他走了?「許荻說。立刻臉就紅了,好懊惱似的,看來原本他不想問少寧的事,誰知竟脫口而出,梵爾微笑做答。
「他是誰?誰是他?」不知情的偉克問。
「他——我表哥韋少寧。」許荻不得不說,那神情窘迫極了。
「梵爾認識嗎?以前的朋友?新認識——啊!是你那天不告而別的原因?」偉克恍然。
許荻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然後就再也不肯說話。偉克傻在那兒,好半天才說。
「我說錯了甚麼?」
「你太多嘴。」
梵爾白他一眼。
「真話嘛,我甚麼都不知道,算我對不起你們,好不好?」偉克嚷著。
「對不起,」許荻風度很好的站起來,離開座位,向洗手間方向走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為甚麼生氣?」偉克壓低了聲音問。
「別問,別說,別出聲,甚麼事都沒有。」梵爾保持笑容。
這個時候,她不想扳起臉今氣氛更僵。
十分鐘後,許荻出來,若無其事般坐下。
「今天興致極好,你們陪我喝酒。」他說。抓起灑杯又一飲而盡。
「我陪你,但別喝這麼急,會醉。」偉克說。
「我喜歡醉,醉了很好啊!」許荻臉上浮起酒紅,人變得很興奮。
「不要這樣,你有甚麼心事不妨講出來!」偉克捉住他的手。「我們幫你。」
「心事?我有甚麼心事呢?」他哈哈笑。看來他已不勝酒力。「你告訴我,我有甚麼心事?」梵爾皺起眉頭,非常尷尬。
「看,梵爾生氣了,」許荻十分敏感。「她不高興我們喝酒,為甚麼?喝酒很好啊!」
梵爾吸一口氣,努力排出心中委屈。許荻分明衝著她來。但是她——根本無辜。
「來來來,我陪你回家再喝,喝到天光喝個痛快,好不好?」偉克阻止許荻。
他也看不出情形很不正常。
「不好。我喜歡這裹!」許荻伸手招來侍者。「來一瓶「路易十三」。」
「許荻——」偉克歎一口氣。「你為難我們。」
「我自己喝酒,關你甚麼事?你看人家梵爾,一句話也沒有,這才是朋友。」許荻提高了聲音,又為自己倒一滿杯。
「別喝了,」偉克阻止。「你已經醉了。」
「再清醒沒有,」他掙扎著把酒倒進嘴裹。「放心,我很有酒品,不會大吵大鬧。」
「你再喝我們就走,不管你了。」偉克漲紅了臉。他看見有人在注視著他們。
「你走,你走,你儘管走,」他毫不在乎。「最好你們都走,誰要你們管我?」
「許荻!」偉克又急又氣。
一隻纖柔細長的於放在許荻手上,梵爾靠近他,十分溫柔,十分低聲下氣的說:
「不要這樣,聽我話,好嗎?」
許荻呆怔一下,忽然像洩了氯的皮球,整個人軟倒椅子上;臉上的酒紅也漸漸退去,變得青白。然後雙手捧著臉嗚嗚低泣起來。
偉克驚呆了,完全不明白發生了甚麼事。梵爾收回自己的手,眉心鎖得緊緊的。
好一陣子,許荻才靜止下來,雙於仍不肯離開臉龐。偉克召侍者付錢,拿著那瓶才喝一杯的「路易十三」,一手扶起許荻,示意梵爾離開。
一路無語,到停車場時,許荻忽然說:「我能到你家去嗎?」
「好,當然可以!」偉克立刻說。扶著許荻,像捧著天下最名貴的細瓷,怕打碎。「歡迎。」
三個人兩部車,直奔偉克和梵爾的大廈。
梵爾不願就此離開,又不想留下陪他們,猶猶豫豫的也去了偉克的家、
偉克的男人之家比想像中整齊清潔。放下許荻,偉克立刻奔進廚房。
「我為你們煮咖啡。」他說。
客廳裹剩下許荻和梵爾,兩個人都覺得窘迫。許荻到底是極有修養的謙謙君子。
「對不起,我失態。」他低聲說。
「忘掉它,」她展開笑容。「我們是好朋友。」
「你不曾被我嚇怕?」
「怎麼會呢?」她誠懇的。「把不高興的事發洩出來是好事。」
「其實——沒有事,自知不是少寧的對手,忍不住:就變成那樣,給你看笑話。」
「我喜歡真性情的人,」她吸口氣。「少寧也是好朋友,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