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光年中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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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頁

 

  「不,不是。」她笑。

  「對不起。」林師傅看許荻一眼。「二少爺,沒有事我回上海總會了。」

  「好。」許荻站起來,他很有禮貌。「有甚麼事我讓管家通知你。」

  「謝謝二少爺。」林師傅退下。臨走之前,還神色奇異的偷偷打量梵爾。

  許荻很敏感,也把這事看在眼裹。他沒表示甚麼,神色卻不怎麼好。

  梵爾總是大方爽朗,她並不介意,她想,林師傅一定把她當成許荻的女朋友,將來許家大屋的二少奶,所以才多打量幾眼。

  她的善心把每個人的行為動作當作善良。

  「賊骨頭。」許荻忍不住低聲罵。

  梵爾只淡然一笑。

  「林師傅是上海名廚?」她搭訕。

  「他爸爸是上海名廚,他只是家學淵源,媽媽說,他手藝不及他父親。」

  「不能想像林老師傅是怎樣的高明絕頂。」

  「我們這代都沒吃過,沒人知道。」許荻忽然想起甚麼。「林師傅脾氣很怪,他不喜歡的人,絕對不替他做菜。」

  「藝術家脾氣。」她笑。

  「很奇怪——他不喜歡少寧,」許荻說:「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不是攻擊誰。但是少寧對他卻很好。」

  「有這樣的事?」她笑。「大概大腦電波頻率不對。」

  「他見到少寧就板起臉,我問他為甚麼,他也不知道,說不出原因。」

  「老年人的偏見。」她不以為意。

  午餐後,他們在偏聽聊了一陣,移師玻璃陽光室,才坐定,就看見一身米白的九姨婆全身會發光似的慢慢走來。

  「九姨婆提早下樓,」許荻壓低聲音,很自然的站起來。「為你。」

  梵爾也情不自禁的站起來,對九姨婆,她覺得親切得不得了,好像好熟的朋友——雖然她們沒見見過幾次。

  來到面前,九姨婆的視線長長久久的停在梵爾瞼上,想看穿看透她似的。

  「你——真的姓任?」她問得奇怪又突然。

  「是。九姨婆,」她下意識的伸手扶她,她輕輕的推開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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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只夢過一次?」

  「不,不止一次,記不得了?」他沉在深深的回憶中。「那是初秋季節,我記得是吃柿子的時候,夢到你幾次,都是那樣子。後來就沒有再夢,我也淡忘,直到那天在許家見到你。」

  「那——甚麼意思?」

  「不知道。我不敢說,不敢問,有個感覺,若張揚出來就會失去你,」他的呼吸開始不穩定。「每想起可能失去你,我心好慌,好痛;好像世界末日,一切都會毀滅,會煙消雲散。我真的很害怕。」

  「你一直沒有告訴我。」

  「是不敢。」他深深吸一口氣,努力想讓自己平靜。「從來沒對任何女人緊張過,除了你。我的感覺是——失去你我會死。是真的死,肉體上的,不是心死。」

  「別講了,不可能這麼可怕。」

  「剛才我想了很久很久,你的夢你的幻覺再加上我兒時的夢,加上九姨婆,阿才說的往事,是不是真有關係?」

  「有沒有關係不急於一時,總會知道!」她起身梳洗。「等會兒去見九姨婆。」

  令他們十分意外的,是九姨婆彷彿知道他們會來,早就坐在玻璃長廊中等待著。

  傭人把他們帶到她面前,看見她失神的眼睛,憔悴青白的臉,她一夜未眠?

  「你們找過阿才?」她問。

  「是。」少寧坦然回答。「我們想弄清一些奇怪的事。」

  「關於方淑嬡和高紹裘的事?」

  他倆互看一眼,高紹裘?

  「高紹裘是姨公?」少寧忍不住問。

  九姨婆輕緩點頭,眼中有奇異的光芒。

  「阿才知道甚麼?他只不過是方家大廚的兒子,他知道甚麼?」她扁扁嘴,很不屑。

  「那麼九姨婆,你能告訴我們嗎?」

  「你們真想知道?」她的眼光,思維又像飄得好遠好遠了。

  「是。我們急切想知道一切。」他倆一起說。

  九姨婆的聲音變得低沉緩慢,回憶往事的思思緒緒強烈的拉址著她全身每一個細胞,她的話把他們帶到另一個世界。

  「高紹裘第一次出現在我們家是二姐帶來的,是舞會,姐姐們請了許多客人,但所有人中,他最出色。一年後,他變成二姐夫,那年我十五歲。」九姨婆說著。「二姐在復旦大學畢業,交際很廣,家裹常常開舞會。我太小,父母不許我參加,只能在窗邊看。有一個晚上,我記得是秋天,深秋的夜晚,天氣已經很冷很冷,二姐又帶回一個朋友,是大學時的男同學農敬軒,當時一個甚磨大官的兒子,他還帶來他美麗溫柔的未婚妻方淑媛。」

  方淑媛原來有未婚夫叫農敬軒。

  「方淑媛從小在天主教學校唸書,英文很好,她美麗溫柔卻十分沉默,看來有點驕傲,不大理睬人,後來才知道她家世顯赫。農敬軒非常愛她,服侍得十分周到,我從來沒見過男人那麼低聲下氣過。他們走後,二姐笑說,在大學裡的白馬王子農敬軒變了哈巴狗似的,那方淑媛十分有辦法。方淑媛和農敬軒只來過我們家一次,以後再也沒碰過面。可是——二姐和高紹裘夫婦間的感情出了問題。他是空軍飛行員,常常出差不回家,那還是公事,有時明明回到上海也不回家。二姐很生氣,多方打聽的結果,是他另有女人。」

  那女人是方淑媛。少寧,梵爾心裹這麼想。

  「但是無論用甚麼方法,都查不出那女人是誰。高紹裘要求離婚,父親震怒。離婚是天大的事,我們俞家面子哪襄擺?俞家在上海也是有頭有瞼的人。媽媽平日對高紹裘很好,去勸他,他說甚麼也不回頭。他說,為二姐傷心極了,她深愛高紹裘,說甚麼也不答應離婚,情願輿姐夫同歸於盡,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在一次出公差飛行途中,他突然失蹤,然後就沒人再看過他,直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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