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問,神情淡漠,沒有表現出一絲驚訝。
「我一直跟在你背後!」他笑一笑。這一笑包含很多,是吧?他是說他看見她的一切!
「為什麼呢?」她皺皺眉,有絲不高興。「你可以叫住我,幸好——我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他眼光一閃,他明白她的不高興,他是敏感的。
「跟著你並非想探你隱私,」他正色說:「我從你臉上看到不想被人打擾的神色!」
「我臉上寫了字??她吸一口氣,微微笑了。
「我怎能喜歡一個我不瞭解的女孩?」他說。
「瞭解?」她慢慢往前走,他跟在旁邊。「我們接觸不多,你瞭解我有多少?」
「我瞭解——足夠我所需要瞭解的!」他說得含蓄。「對任何事,我不是個冒失的人!」
「那麼,你能告訴我,到底你瞭解我什麼?」她看他一眼,她還是害怕他那份自信。
他凝視她一陣,忽然說:「你不能再曬太陽了,」停一停,又說:「我們到希爾頓樓下的咖啡室坐一坐?」
「事實上,我從小曬慣了太陽!」雅之掠一掠頭髮。
「別逞強,雅之。」他用手扶著她的背,她輕輕一顫,非常不慣,他卻裝做不知道。「休息一下對你有好處,你的臉色很壞!」
雅之也不堅持,隨著他越過馬路,走向前面的希爾頓酒店。
像全世界的「希爾頓」一樣,此地的裝修也不是一流,它勝在大眾化,所以旅客很多。穿過顯得擠塞的大廳,經過幾間賣土產、衣飾的店舖,走進那不小也不大的咖啡室。志文選了靠邊的落地玻璃窗處座位,窗外是竹子搭成的巨大鳥籠,有許多不同的鳥類在裡面棲息。
「這兒不如台北『希爾頓』,也不如香港的!」雅之泛泛的說:「不過在馬尼拉已算不錯!」
「現在在馬尼拉也並非最好,」志文要了飲料。「新建成的酒店起碼有十家!」
「任何酒店我都不清楚,此地也是第一次來。」雅之淡漠的說:「女孩子進出酒店,總是很刺眼的」
「你說得對!」他十分欣賞的望住她。
雅之有些尷尬,只能顧左右而言他。
「啊!不知道君梅回來沒有?」她胡亂的說:「她只能過境香港三天!」
「你想找她?」他問。
「往年的暑假我和她總在一起!」雅之看著手指。
「今年該有些改變,是不是?」他盯著她。「你不會有太多時間見她!」
「那——也不一定!」她吸一口氣,她不喜歡他的霸道,他沒有理由替她決定什麼事。「我會安排自己的生活!」
「是——」他的聲音一窒,想不到她會這麼說似的。「我只是希望我們能有更多時間在一起!」
雅之不出聲,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是很直截了當的表達意願,她是否也該這麼直截了當的拒絕?
「我說過,我——會安排!」她不置可否的。她也深深明白,像志文這樣的男孩是不可能再遇到了,無論如何,她得給自己留些餘地!
飲料送上來,他們之間有一陣子沉默。
「那地址——是他的?」他突然問。問得石破天驚。
「他的?誰——」她吃驚的抬起頭,整個人傻了。
「不必隱瞞我,雅之,」他低聲又體貼的說:「我不會在意你過去,誰沒有過去呢?」
她怔怔的望住他,這是什麼話?不在意她的過去?誰管他在意或不在意?他太自我了!
「斯亦凡,你們也沒有太深的交往,」他又說:「直到他被學校開除,他都有許多其他的女孩子!」
「你——說什麼?」雅之的聲音也發顫了,他是不是太過分?他真以為自己是王子?
「斯亦凡!」他斬釘截鐵的。
「我不以為他——有什麼好談的!」雅之揚一揚頭。
「我學的是醫,我是希望醫好他留在你心中的傷口!」他非常誠懇的。「我要把他從你心中移去!」
「誰說有傷口?」她脹紅了臉。「把他從我心中移去更是無稽,我和他——有什麼關係?」
「我知道你們互相曾經很在乎對方,」他沉思一下,他是十分認真的。「斯亦凡可以說從來沒有在乎過女孩子,除了你,相信——你比我明白!」
「我——不明白!」她輕歎一聲,垂下頭。「我從來不知道他曾在乎過我,真的!」
志文顯然更是意外,他不能置信的望住雅之半晌。
「你說的可是真話?」他問。
「我為什麼要騙你?」她搖搖頭,她不敢抬頭,她知道自己眼睛又濕了。「在我的感覺上,我和他之間——只是一片迷惑,一片——空白!」
「會——是這樣?」他也呆住了。這完全不是他所想像,他所推測的,也完全沒有理由。
雅之低頭不語,用茶匙輕攪杯中檸檬汁。怎麼不會是這樣呢?雖然她是那麼渴望得到亦凡的感情,然而她得到過嗎?她不知道,她不能肯定!
「哦!」志文怔一怔神,說:「我很抱歉,這次我太主觀了,我是善意的,因為我非常在乎你!」
「我明白!」雅之吸一口氣,吸進那一絲酸意。「我不怪你,只希望你以後——別再提起他了!」
「保證不提!」他鄭重的說。
「其實你說他也無所謂,」雅之慢慢說:「只因他曾是君梅的朋友,我不希望一誤會!」
雅之沒說真話,志文卻信了,他這麼容易相信人,又過份自信,會不會造成他的剛愎自用?
「雅之,我們什麼時候出海?」他立刻就轉開話題。
「出海?」她茫然的問,又立刻點頭。「啊!出海,是的,過兩天,約君梅一起,好不好?人多才熱鬧!」
他望著她不置可否,好一陣子。
「你總得給我些機會,是不是?」他深沉的。
她脹紅了臉,怎麼說呢?他不歡迎君梅?他只希望單獨相處的機會?這令她尷尬。他不是亦凡,怎麼可能和他自然而且愉快的單獨相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