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風裡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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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頁

 

  尤其是她,她的無奈似乎比別人更多些。事業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富有挑戰性,也許握在手中的遠不如得不到的更有吸引力,她已厭倦。感情——更是一輩子的無奈,她還能說什麼?

  有的人是天生自苦的,除卻巫山不是雲,她永遠不以為巫山之外會有更美麗的雲彩,她拒絕相信更拒絕試探,她已認定——她就是這麼一個死心眼的人。

  睡不看就起床吧!她走到窗前張望著,很自然就看見那片綠茸茸的風裡百合,只是綠——惹心輕歎,她巳

   不再對它懷有希望,開不開花也無所謂,斯年已三個月沒消息了。

  看了一陣,她搖搖頭,反正看來看去,「它們」還是那樣,非常頑固,非常執著地保持那抹綠,一朵小花也吝惜開,有什麼用呢?

  關上窗門,她又回到床上。她不能不睡,明天還要上班,還有很重要的「五年計劃」會議,還要看這個月的月報,還要和李柏奕談下一季的廣告計劃,中午還要去獅子會演講,下午——唉!不能再想了,愈想她愈睡不著,這樣,她怎有精神去做那許多工作呢?

  她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數數,強迫自己進人睡鄉。好在她一向自律性甚強,生活也有規律,最後,她終於睡著了,而且一夜無夢,直到天亮。

  早晨起床,她告訴自己今天是個忙碌的日子,要保持最好的精神狀態。

  八點鐘就出門,嗯!很順利,一切很好,八點四十分就到了辦公室。勤勞的秘書已坐在那兒。

  「知道我們今天有一連串的戰鬥?」蕙心打趣著。

  「今天我不敢碰你,」秘書也有幽默感。「萬一忙中出錯,碰上了你的地雷,我會死得莫名其妙。」

  「小鬼!」慧心笑罵。坐到辦公桌前,秘書跟了進來。

  「我重複一次今天的會議及約會給你聽,」她說,「九點整開會,十一點有位報社記者要見你,有一段小訪問。十二點半去獅子會午餐例會演講,然後,三點鐘要柏奕來。人事部林經理也希望你抽空見他——」

  「夠了,夠了,我今天三頭六臂也不夠分配,是嗎?」慧心笑。

  「其實每次這麼忙時,你不必三頭六臂也能應付。」秘書笑:「你是最能幹的女強人。」

  「拍馬屁?下個月加薪五百元。」蕙心開始閱讀開會要用的文件。

  九點鐘,慧心像心中裝了鬧鐘般的站了起來,正預備去會議室開會,看見秘書背後站了一個人,正想敲門進來。

  「我要開會,叫他遲點再來,」她還在看文件,一邊揮著手,「我不想讓其他人等。」

  「但是沈小姐——」秘書唯唯諾諾地,站著不動。

  「慧心,是我。」男人的聲音。低沉、雄渾,非常溫柔,非常有吸引力,誰?

  一抬頭,整疊文件掉在地上,她張大了口,瞪大了眼,整個人都傻了、僵了。

  她不能呼吸,不能講話,她全身開始顫抖,是斯年!怎麼會是他呢?他說過不再回來,他表示過永不可能,他——他怎麼又站在她面前?他手上——他手上拿的是什麼?

  「蕙心,是我。」他柔聲地說。

  啊——他穿著很合身、很漾灑的牛仔褲,上面是一件剪裁、手工、料子都一流的襯衫,他是斯年——是以前那個斯年?或是做了神父的斯年?她混亂了,她竟分

   辨不出。

  「斯年——」她叫。是那種發自心底的呼喚。「真是你,是嗎?斯年?」

  「是我。」他向前跨一步。「你要開會,我可以等一下,我不希望耽誤你的時間。」

  「你,」慧心目不轉睛地望著斯年,手卻指著秘書,「通知他們會議改期,取消所有的約會,我有事,必須立刻走。」

  「沈小姐——」秘書不能置信,這不是慧心的脾氣,蕙心永遠是公司第一,事業第一的。

  「照我的話去做,」慧心還是凝望著斯年,「因為我不想再錯一次。」

  在秘書的驚愕、所有人的詫異之下,她挽著斯年的手,大步走出公司。

  很奇怪地,才邁出公司,她就覺得全身輕鬆,再也沒有任何負擔,輕鬆得整個人想飛。

  斯年回來了,她不必問任何話,她知道,他這次回來,無論如何總該有個終結,無論是好是壞。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她望著他手上那朵白色花球。「我從沒見過這種花。」

  「風裡百合。」他也凝視著她,平靜安詳地微笑。

  「風裡百合?你從比利時帶回來的?原來就是這樣子的——啊?它確實像百合,的確很美。」她叫

  「送給你。」他把花交到她手裡。

  她接過來,一抹沁人心肺的淡淡幽香迎面而來。風裡百合的香味竟是這麼幽雅。

  「它真美,我喜歡它的姿態,也喜歡它的味道,」她喜悅地,「從這麼遠帶回來,它竟不徽陣?」

  「不是從比利時帶回來的,」他說,「我剛才順手摘的」

  「順手摘的?在哪兒?香港也有嗎?我怎麼從未看過?我那一片從沒開過花。」她一連串的問。

  「剛才我到你家去,伯母說你走了,我在窗外花架上看見開了一大片,所以順手摘了一小球。」

  「我的——花架上?」她叫。

  剎那間,難以形容的狂喜和一絲莫名的希望一起湧了上來。她的風裡百合開了花?昨夜還是什麼預兆也沒有,怎麼今朝就開了一大片?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定是斯年在騙她。

  「是,伯母可以作證。」他舉起右手,灑脫得一如六年——六年前?

  「斯年——我們現在——去哪裡?」她問。模糊的希望又在心中跳躍。

  「上車,我再告訴你。」他促狹地看著她。

  「先告訴我,否則我不上車。」她說。很自然地流露出六年前的嬌態。

  他彷彿呆愣半晌,突然跳起來,打開車門把她塞了進去,然後,飛快地把車開走。

  慧心坐在那兒,心中怦怦亂跳,她真的迷惑了。是今天?或是六年前?是夢?還是真?怎麼——跟六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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