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悠然草』呢屍他突然問。
「啊!它們生長得很好、很茂盛,不過它們不叫『悠然草』,」她是否說得誇張?「它們有個很美的原名。」
「叫什麼?」
「風裡百合。」她笑。
「真是很美,給人——一種希望的感覺,」他思索著說,「它能開花嗎?」
「在比利時的能,在香港的,不知道,也許能,也許不能。」她笑。「不過——除了比利時,至少有一處也能開花,媽媽說的。」
「哪兒?」他充滿了好奇。
「這兒,」她指指心口。「至少可以在心園裡開花。」
「說得多好,伯母真是智者。」他由衷地。「那麼,在香港開不開花不重要了?」
「我只是不再抱著希望。」她說:「因為失望是件非常打擊人的事,我受不了。」
「不可能每次都失望。」他說。
「鼓勵還是安慰我?」她笑。
「如果我的鼓勵或安慰有用,我願無限量的供應。」他真誠地說。
「這些年來,不是全靠你們嗎?」她微笑。心裡是十分感動的,至少她還有這麼多好朋友。
「那是你的謙虛,這凡年——你的堅強毅力實在影響了我們每一個人,作為你的朋友,我們都為你驕傲。」他的話——由他這樣的男孩口裡說出,真是有其難以衡量的份量。
「把我說得這麼好,我們在互相標榜嗎?」她笑。
「你認為是嗎?」他愉快地笑。
就這麼談談、聊聊,很快就到了淺水灣別墅。傭人出來把食物抬了進來,立刻又忙著去預備烤爐什麼的,他們幾個人就留在大廳裡喝一點酒。
大家只是喝酒,誰也沒出聲講話。
「咦?怎麼回事?」文珠第一個忍不住。「今天是怎麼搞的,大家都變成啞巴了?」
「你不是在講話嗎?」費烈笑說。
「不行,不行,我就是受不了這種沉悶,」文珠哇哇叫,「要輕鬆愉快點才行。」
「好,我們努力輕鬆愉快。」惹心說。
「努力愉快?」文珠說話永遠不經大腦。「如果斯年在這兒,擔保絕無冷場。」
慧心敏感地覺得三個人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臉上,她想皺眉,卻忍住了。」(
「他不在,我們也絕無冷場,不是嗎?」她誇張地說:「等會兒我們開唱機跳舞。」
「好啊!贊成。」文珠第一個響應。「結婚以後,難得出來跳了幾次簿,今天可要好好顫一下。」
家瑞望著她笑,又再搖頭。
「你真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他愛憐地說。
「說我幼稚天真?不依,」文珠一拳打過去,「你怎麼總招自己老婆想得這麼沒用叩
家瑞用雙手接住她的拳頭。
「我就是喜歡你幼稚天真,老婆。」家瑞坦率地說。
文珠呆愣一下,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令費烈和慧心大吃一驚,怎麼回事呢?但看著家瑞微笑的臉,再看文珠緊緊摟住家瑞,哦——是另有原因,另有結果吧?
「你——你怎到今天才講這句話?」哭完了,文珠抬起頭就說。
「我以為你自己能瞭解。」他拍拍她,再拍拍她。「不要孩子氣了,費烈和慧心都在呢?」
費烈看蕙心一眼,兩人相視而笑。這對夫妻總算步人正軌了。家瑞對蕙心的迷惑——是迷惑吧?巳過,他發覺還是文珠最可愛,經過這一次,他們的感情將更穩固。-
「敬你們一杯。」費烈說。
「為什麼敬我們?」文珠傻傻地。
「祝你OW情流露!」惹心也舉起杯子。
傭人進來請他們去花園,一切已準備就緒,就在這個時侯,電話鈴響了起來。
「費烈,醫院找你。」文珠拿著電話叫。
「醫院?」費烈臉色大變。
「喂,我是——什麼事——什麼事?啊——是一個男孩,是,是,多謝,非常謝謝——我就來,立刻就來。」
「我太太生了個男孩子。」費烈滿臉興奮。「我立刻要趕去醫院,怎麼這樣快?我還想明天才送她去醫院,哪知道兒子等不及——啊!對不起,我必須立刻走,我們再約時間,我走了。」
一陣風似的,斯文的費烈像百米賽跑一樣衝了出
去,帶著一身的滿足與幸福。
「費烈終於等到了一個兒子,」文珠搖頭,「看他那副滿足的樣子,我也替他開心。」
「我也是。他們是幸福的。」
突然,刺心的寂寞與失意湧上心頭。剛才文珠、家瑞的真情流露,現在費烈初為人父的欣喜若狂,都強烈地影響了她。
所有好朋友都幸福滿足,只有她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連影子也不陪伴她,她——她——
莫名的淚水湧出來,湧上來,流了她滿面,灑了她一身,她就這麼靜靜地、沉默地流淚,好久,好久。等到她平靜下來,冷靜下來,她看見呆愣而關懷的文珠夫婦,看到站在門邊失措的傭人,啊!她又失態了,是吧!這巳不是第一次。
那一次是在文華,也對著文珠夫婦、費烈他們,也是同一種心境,她哭得天昏地暗,甚至忘了那是公共場合。兩次都是因為同一件事、同一個人。
斯年——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們——可以出去燒烤了,」她抹一抹臉,領先往外走,「不能因為費烈不在,我們就不吃,不玩。」
「慧心——」文珠不安地。
「放心,現在我心中再無痛苦、煩惱。」她回眸一笑。
因為她已麻木,但,這一句她並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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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看來平靜的日子過了三個月,春天來了。
人們都脫下了沉甸甸的冬衣,換上輕盈美麗的新裝,大自然也欣欣向榮,更顯朝氣。那青綠的一片真令人打心眼裡開懷,尤其是慧心窗前一片,更茂盛得猶如一塊厚實的綠地毯。
夜巳深,慧心還躺在床上睡不著。日子平板而忙碌,她覺得厭煩,覺得枯燥乏味,然而——又不能不生活下去,人就是這麼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