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承認她對他是不錯,除了偶爾心血來潮不告而別之外,她對他是真的天殺的很不錯!
他們兩個究竟誰比較傻,自作聰明的笨蛋……京極御人一歎,又細細看了一遍才納入袋中。肯承認是冰川清零了,她對信紙倒是很誠實……
--御人,我看小玄哥和力齊哥他們穿這種戰鬥靴很有男人味,他們都拍胸脯保證說這款鞋子很好穿、很耐踹。七壯士的野蠻粗魯是出了名的,鞋子是他們唯一的生活品味,所以應該真的很好穿。買一雙送你。
--力齊哥他們穿這種運動服攀巖時,好性感、好好看,小總管穿起來呢?
這一格的附卡沒有標注紀念日,放的都是她為了一些不三不四的理由而購買的物品,絕大多數都是他平時絕對不碰的樣式……居心叵測啊,這位小姐。
把備註當日記抒發心情,完全符合她小姐不倫不類的行事格調……原以為她的日文字已經很醜,想不到她的中文字更難看,不幸中之大幸……
又搖頭又歎息的京極御人於拂曉時分,春風滿面地回轉床上,口袋珍藏了滿滿一疊心意。
也許太愚蠢,但他對她的諸多不解與怨惱,全都煙消雲散、徹底湮滅了。也許是因為他知道她並不是那麼愜意,她也有不好過的時候,多少慰藉了他憤慨多年的心;又或許他清楚看見她對他的思念,具體看到她心中始終有他,所以無法惱她,因此更放不開她了。
他但願她從不曾出現,不曾使他既煩惱又空虛,在填滿他生命時又轉身溜走……有她在,地獄也天堂,一向如此……
「不知何故,我更想掐死你了,我的小姐。」京極御人支頤側躺著,笑瞳幽深,瞬也不瞬地望著睡容甜美的杜清零好半晌,不是滋味的長指從她側腰慢吞吞爬上,一掌掐住她曬得很漂亮的小麥色頸項。
「閣下非常不老實,還很折磨人。你的禮物我全收了,這是回禮。」低首細吻她沉睡的眼、鼻、額、腮、眉,愉悅的瞳鎖定微啟的唇。「謝謝閣下從未遺忘本人,閣下待我如此不錯,我豈敢不識抬舉?」嘲諷的嘴熱烈一張,綿長溫柔地感激著她柔軟的唇。
意猶未盡地鬆開呼吸淺促、開始轉輾反側的杜清零,總算萌生睡意的京極御人單手枕頭,向後癱去,順手將枕邊人帶到身上,入眠之際不忘吃味冷哼:
「感激歸感激,下個月我從日本回來時,你還是必須交代清楚那位力齊哥是誰,我的清零小姐。」
男人味?性感?好看?醋勁狂飆的雙臂一陣痙攣,發狠地圈住睡死的小蠻腰。
翌日,累垮的某女直到壞脾氣的老闆來電轟人,她猛跳起身,正中目標地撞上睡不到兩小時的某男下頦。
人品極佳、睡品也不差的俊顏男子發揮絕無僅有的起床涵養,慢條斯理地「糾正」了她一頓。一直到當日中午,羞顏粉撲撲的某女才現身公司,哆嗦著身子冒死穿越火爆老闆的雷咆獅吼。
歷經千辛萬苦、幾多風雨,她總算毫髮無傷地累攤在辦公桌,達陣成功。
第八章
寧靜的和風悠悠吹,清晨的日光灑過窗欞,映亮棋室的一壁牆。
動作優雅的長指先將旋落棋面的一片楓葉挑至一旁,才在右上角放下一顆黑子,室內再次寂然無聲。
時序一入秋,林木蓊鬱的空曠古宅更顯肅殺死寂,涼意更深了。
這裡以前就這麼靜嗎?突然覺得有些不習慣……
在冰川老爺的輕咳聲中,恍神的京極御人臉一紅,忙將視線從屋角那株參天古松收回,唇角帶笑。
「御人,你的圍棋愈下愈好了。」研究複雜的棋局好半晌,冰川正純面色凝重地緩伸兩指,探入盛著白子的棋碗。「你別忘了自已是業餘人士,可不能太快打敗我這六段高手啊。」沉穩地落下白子。
「老爺的擔心太早了一點,這句話適合用在您不必再讓我七子時。」京極御人又露愉悅一笑。
他近幾月來經常流露這樣的表情,一掃他這幾年抑鬱不樂的落寞神色,看得冰川老爺既欣慰又妒嫉。
「你這孩子,性情和小時候一樣,一點都沒變。生活態度嚴謹、諸事認真,連閒暇的消遣也玩得有模有樣,不打折扣。」等京極御人不解地抬起眸子,冰川老爺的笑語才加入了幾分蒼涼。「不像我那個流落異鄉不歸的小女兒,天性散漫,行為叛逆乖張,對所有的一切都不看重也不用心,包括她的父親、手足。說舍下居然全捨了,不像話,這丫頭……」口氣愈說愈沉重,又感歎:「一走快五年,音訊全無,倔脾氣和她母親一模一樣。御人,我自認為待這孩子不薄,因為七歲以前委屈了她,所以我盡量以容忍的態度彌補對她的虧欠,任她胡作妄為。弄到後來一宅子的人都不好過日,她還是一去不回,和大房那四個孩子比起來,我算虧待這女兒嗎?御人,你說說看……」
冰川老爺突如其來的感言嚇了京極御人一跳。
他及時捏住差點搓飛出去的棋子,壓低赧紅的面容,尷尬地想起這段日子自己經常往返日台兩地,與那名叛逆小女兒過從甚密的甜蜜生活,就心虛得不知所措。
「二小姐太年輕,生活態度是比一般人直率。當時英子夫子過世不久,她心情太混亂,很難體會老爺的用心。」老爺不曾和他談過她的事,何以今日……
一見沉穩過人的他竟浮浮躁躁,錯下一步初學者也不犯錯的急棋,冰川老爺心底的感慨與失落更深了。
御人這陣子大好的心情果真和那丫頭有關……
他一去不復返的任性女兒,不會一回來就變成京極家的人吧?
「那孩子回日本後大宅沒一刻安寧,成天為了她吵吵鬧鬧,難為你年紀輕輕好耐性,一路伴她走過來。我們這宅子人是多,她卻只肯多少理會你和你祖母的話。」就算勞苦功高,也別趁亂偷走我女兒呀,御人小子。「她母親剛過世那幾年,正好碰上你們幾個最難管束的青春期,我事業又忙,心有餘力不足,真拿她沒轍。對了,我記得有一年我要她決定離開還是留在這裡,當時她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