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混血種的好處嘛,不然你怎樣?我不爽說日文就說中文,有種你學啊,怎樣?」
「你年紀輕輕這麼會記恨啊!」
「我要記恨就不會買東西送你啦,誰知道才幾年而已,變化這麼大!」杜清零一語雙關,上下瞄了瞄她臃腫肥胖的身軀,惹得近幾年對外表很敏感的小泉玲子顧不得古老家族的絕世好教養,尖叫迭起。
「你、你這台灣……」
「玲子阿姨,您若不喜歡旗袍,我相信清零很樂意改送其它禮物給您。」受不了嘈雜聲的語氣冷冰冰,同時對兩人施壓。
「我才不樂意!」
「慢著,我可沒說我不喜歡。」
異口同聲的一老一少蹙眉轉頭,受不了彼此地對瞪一眼,又很受不了地彈開。
「口是心非……」丟完白眼,杜清零雙手機靈地護住腦門,以免被靜立一旁的淡雅男子偷襲。
「真、真教人受不了!你這台灣丫頭在台灣才住一段時間,居然愈來愈粗蠻無禮……」雍容老婦從台灣丫頭手上尊貴無比地奪走旗袍,踱著尊貴的步伐進屋去。
「台灣丫頭、台灣丫頭……」杜清零嘀嘀咕咕,心有不甘地對遠去的人大扮鬼臉。「你有種族歧視啊你,大和民族多了不起?世界上最沒環保概念的就這民族了!嗜食海鮮到人盡皆知的變態地步,是這民族;敢做不敢當、死不承認南京大屠殺的帳也是這民族,這樣很光榮啊……還無恥竄改歷史咧,把侵略中國改成進出中國,什麼嘛,又不是演A片……啊,是了,一定是大和民族的情色工業太發達,政治用語也就色情化了嘛……」
「你夠了。」京極御人實在聽不下去了。
「我聽到了,臭丫頭。」本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小泉玲子終於也對身後愈念愈順的數落忍無可忍了。
杜清零這才驚覺不只小泉玲子臉色很難看,她身側那位日本翩翩貴公子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完、蛋、了……她不知不覺把七壯士平素念的那些,很順口地全套搬上檯面。怎麼會?她被他們幾個污染得好嚴重,潛移默化真是天底下最殘酷的思想改造方式
「只會內鬥的華人又哪裡好了……」小泉玲子挑釁的怒氣被京極御人冷淡的瞳子一掃,如被一脈酷寒的富士山泉當頭澆下,火氣立刻全沒了。
「玲子阿姨,抱歉掃了您的興致,奶奶在等我們,恕我們失禮先離開。」京極御人動作比企圖畏罪潛逃的女人更快,倏伸一臂鉗住她腰身,神態從容自若地將她挾持往京極家的方向。
小泉玲子尖酸苛刻的面容漸趨柔和,嚮往地凝視韶華正盛的年輕情侶。
看到掙扎不開的野丫頭賭氣之下,索性賴入御人少爺懷裡,一雙纖臂不甘示弱地環住他腰身。婦人淺淺地笑開了。
呵呵,古靈精怪的鬼丫頭……喲,奇跡出現了,御人少爺居然害臊地回瞥這裡一眼。一掃見後頭的她正大方在偷窺小兩口,他臉似乎紅了,卻沒有推開野丫頭看似在搔他癢的頑皮雙手……只低低回她一句……
--不用麻煩,直接改成京極清零。她彷彿聽見年輕男子這麼說著。
--哇,閣下的求婚好「慎重」!小泉玲子笑了,因為她的不悅十分響亮。
小泉玲子惱於年輕男子的妙答過輕,聽不見,幸好女子衝動的怒吼很快地揚起。
--什麼叫因人而異!我有那麼隨便嗎?你這毒舌教宗很討厭耶!
小泉玲子笑不可抑,雖然還是聽不到男子太輕的聲音,卻從女子惱羞成怒卻有些氣虛的怒意中,又輕易推敲出來。
--我不是故意離開的……你這傢伙到底要記恨多久嘛!你、你再這樣,我不跟你好了!
--又稀罕?!你這嘴臉還是一樣好討厭好討厭好討厭……
--瞪、瞪什麼瞪,我又沒捏你,我只是掐啊!
小兩口的腳程不快,轉瞬卻已走得太遠。她發蒼視茫,嚴重退化的耳力視力竟已跟不上,也望不真切石牆底端一路吵擾不休的甜蜜儷影……
美好的將來,屬於前途美好的下一代,她老了。年輕人的感情世界離她已太遙遠。聽說御人少爺為了揪回這麻煩小鬼,費了好一番功夫。
她很喜歡看兩人在一起的感覺,在老爺子與小姐的利益聯姻中,她始終感受不到一點點悸動,不像這對小兩口,總讓她覺得好甜蜜。
大家都知道這座古宅裡御人少爺最大,不僅下人們不敢惹他,連冰川家一派斯文的少爺小姐們也無人不怕他,遑論御人少爺自己的弟弟妹妹們。
他說的話連老爺子也鮮少不聽,古莊園的上上下下都有默契,知道御人少爺雖然對台灣丫頭很嚴苛,卻絕不許任何人動她或出言傷害她,混血丫頭等於是他在罩的。只有被保護人自已不知道,還猛豎刺亂螫而已。
御人少爺不說話的時候很可怕,開了口那絕對是傷亡慘重,比不說話的時候更驚悚。有御人少爺背後默默撐腰,誰敢惹她欺負她呀?笨丫頭……自己身上的刺又那麼多,這台灣野丫頭為人也真的……還可以啦……
小泉玲子喜形於色地摸撫旗袍精美的刺繡紋路。
他們兩個,總是讓她捨不得移開視線……這對小兩口呀,打小就讓她覺得很甜蜜很甜蜜……
少男少女
五分鐘前向暗戀已久的男孩子表白被拒,現下又聽到異母妹妹竟然有拋棄這個家的蠢念頭。
美麗少女不知自已比較氣誰,但她確實氣得全身發抖。
「冰川菊,你放我出去!」驚慌的她不停捶打著門板,直到手指瘀血。
「我不要!我恨你們兩個……我要鎖住你,你永遠也別想走!」門外的美麗少女淚流滿面,掩耳拒聽房內的求救聲。
「好,我不走,我不離開!你放我出去!」這是他的房間啊!
「你在這裡幹什麼?」
趴在門板的沮喪少女一震,恐懼地回身面向慢慢朝自己走來的少年,同時完美地武裝好自己,驚懼的清淚將獨屬於她的甜美散發得十分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