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他從我們幾件大案子競標連連失利,懷疑起什麼?」
「恕難奉告。」
「那你就叫董事長自己出來說!」有人罵道。「我在公司的年資幾乎比他年紀還大,今天卻懷疑我在裡頭作內奸。他今天擺的是鴻門宴嗎?!」
世欽同時咬牙悶吼,在瘋狂的節奏中,擰揉掌中豐潤雪乳,疾速攀上高峰。
她失控地嬌野扭動,貼著他雄健的身軀急遽起伏,蛇蠍般妖冶,烈火般激越。
「大家先別吵,有話好好……」有人出來勸和。
「我也是在公司為董家賣命一輩子。如果董事長有意見,大可直說,我不會死賴著不走。」另一人禮貌地起立。
戴倫急了,這下才明白自己一時逞強,越權發言,捅出多大樓子。「這事董事長自有定奪,我們不需太早下定論。」
「那你倒是叫他出來啊!」
「不要只拿個秘書來應付我們!」
「你們別吵……」
突然一個詭異的聲響,凝住所有人氣焰。
「什麼聲音?」
眾人警戒地以目光四面搜尋,就在快瞥見窗簾邊掉落一隻奇怪繡鞋的剎那——
「打擾諸位了!」
書房門扉驟然給推開,力道非常不客氣,懾得人人調轉視線,瞪向門口。
一隻小手乘隙快快將繡鞋逮回簾後。
「二少爺有請諸位移駕,至二樓起居間議事。」
紐爺爺一副北方王府大管事的架式,疏冷而有禮得令人寒顫。不解釋,不囉唆,話一交代完,躬身恭候在門側,逼得人別無選擇。
戴倫最後一個走出去,不忘狐疑地再跳望室內兩眼。行經紐爺爺跟前,對那顆低垂的腦袋低問。
「董事長剛才人在哪裡?」
等了半天,不見回話,他只得沒好氣地傲岸而去。
「死老頭。」
人都上樓去了,紐爺爺才懶懶地挺起衰駝的腰桿。
「奴才告退了!」
他老人家對著空蕩書房朗聲叫道,帶上門扉,便緩緩窩回角落抽他的旱煙去也。
「好傢伙。」世欽微喘地以額貼在她汗濕的額頭上,咯咯輕笑。「非給他重重打賞不可。」
「那我呢……」她虛脫地掛在他臂彎裡,哀怨求償。
「等我處理完公事,馬上補償你。」他埋首吻了她酥胸一記。
「誰要你這種補償!」她氣到朝欣然遠去的背影忿忿丟繡鞋,卻頓失手勁。結果,拋高的小鞋砸落在自己頭上。
☆ ☆ ☆
世欽最近是吃錯藥,還是開竅了?
喜棠還來不及深思,就被突來的大事給嚇倒。
喜柔姊姊秘密托釧兒捎個口信給她,約她在法租界的咖啡館見。
「姊姊親自給你的消息?」
「噓!」釧兒急跳腳。「別嚷嚷,董家的人到現在都還不曉得喜柔格格跟大學生私奔的事,真以為如我們瞎掰的那樣,在南京親戚家遊玩。」
「那個可惡的窮酸文人……」居然把她的姊姊拐跑了。
「格格,嚴重的事還在後頭呢。」
「叫二少奶奶。」紐爺爺閒閒晾在一旁挖著耳朵咕噥。
「福晉被北京老家趕出來了。」
「額娘?!」喜棠大驚。這世上的事,除了世欽以外,她啥都不掛心,就掛心額娘。
「北京老家那兒傳來的風聲是說,老太爺和王爺接到喜柔格格的信,氣都氣瘋了。管她信上說什麼女兒不孝,來生再報,他們淨都指著福晉臭罵,說這都是她養出的好女兒。」
「每次都這樣。」喜棠嘟囔。「怨氣沒處發,就來罵額娘。」
「問題是,這回福晉沒有哭。」
「耶?」
不只喜棠大愕,紐爺爺也拉長了耳朵。
「老太爺和王爺罵道,她若找不回女兒,就別回王府來。大夥本以為她會像以前那樣哭著哀求他們原諒、或替喜柔格格連連賠罪。可她只應了聲『知道了』,就收拾細軟離開王府。」
喜棠欣然歎息。「額娘總算想開了。」
否則一個只會生女兒又不受寵的福晉,出身再高,也比一個奴才好過不到哪去。
「紐爺爺,你去一趟,把額娘接到我這兒來,由我來養她。」
「喳。」他老人家突然格外精神,一溜煙就不見人影。
「格格,你養得起她?」
「廢話。我養兵千日,用的就是這一時。」
「喔……我明白了!就是……」
「二少奶奶,有客來訪。」
主僕兩人手忙腳亂地假裝在聊時尚,董家傭人才不甩她倆,交代一聲,也不等人回應就走了。
「喂,我又沒說我要見客……」
「你就乖乖去吧。」釧兒沒勁。
「我不要啦。那些太太小姐們天天上我這兒來參觀我的衣櫃,問東問西的,好累人。」
也不知道那些富貴閒人發的是什麼神經,自那次丹頤家派對上,她身著修整過的傳統旗服驚艷亮相,此後就成為各路仕女們競相倣傚探問的對象。三不五時上門問她又想出了哪些新鮮花樣啦,袖管長變短、衣擺短變長,摩登樣式如何融進傳統的嵌與盤,纏得她煩不勝煩。一聽見有客人來,她就急急想避難。
「而且我要去法租界跟姊姊碰頭。」
「那就拿這理由推搪對方嘛。」
「好主意。」
可是整裝下樓,一見來者何人,喜棠愣得忘了該怎麼打馬虎眼。
「冒昧前來,請多見諒。」
「哪、哪哪裡。」她笑也不是,呆也不是,僵在原地。「呃你……我……那個,你請坐。」
「謝謝。」
「張小姐,您的咖啡。」傭人親切笑道。「按老規矩,進口奶油,不加糖。」
她滿意地舉杯聞著,還以淺笑。「你們也是老樣子,煮得很好。」
喜棠傻傻佇立,像個外人。
今日的曼儂一襲連身洋裝,戴著低簷帽,質感極好,整個人像歐洲畫報中走出來的優雅仕女。她只淡淡梳妝,就美艷逼人,害喜棠又有種淪為村姑的挫折感。
「董太太?」
「叫、叫我喜棠,就可以了。」
「你也請坐。」不必像個等著挨打的小學生般罰站。
「謝謝……」怪了,她是主人,主人為什麼要謝謝客人的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