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她坐上一輛計程車,聞人奇立刻發動引擎尾隨其後,他極小心的,避免被她發現。
他跟著計程車來到一棟高級公寓前,他看著顧秋霜走進去,將頭探出車窗外,幾分鐘後,八樓亮了燈,那麼,她是住八樓羅?
聞人奇記住了公寓地址——和樂路一百一十號八樓。
他老爸會需要這個地址的,他想。
笑了笑,他掉轉車頭,在回家的路上,他心裡始終悶悶的。
兩個名字不時刺激著他敏銳的第六感——顧秋霜、顧冉冉!
顧秋霜是個畫家,冉冉口中的顧阿姨也是個畫家,是巧合嗎?是嗎?是嗎?
曰曰■
聞人家大部分時候是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冉雨荷獨自坐在客廳裡,她不看電視,不聽音樂,也不看書報雜誌,只是無聊的玩著塔羅牌,這東西在貴婦人之間相當流行,但一個人玩是那麼無味,寂寞時她就走到窗邊把玩著窗簾上的流蘇,等著那熟悉的車聲傳來。
五年了,這就是她的日子,像冷掉的白開水,靜靜的沉澱在杯子裡,一動也不動。
她等待的車聲終於響起,笑容爬上她的臉,她迎了出去,發現聞人奇手中抱著好大一隻泰迪熊,不禁瞠亮了眼。
「哇,好可愛!阿奇,謝謝你!」她笑得眉兒彎彎的,好幸福,好陶醉,她直覺以為這是給她的,她是他的妻子,男人買這樣的娃娃不是送給妻子還能送誰?所以她伸出手去接,打算在接住的同時給他一個吻,但聞人奇閃過了。
「對不起,雨荷。」
空氣一瞬間凝結了,冉雨荷也呆住了,怎麼,這不是給她的?
「雨荷,你有滿房間的娃娃,我想,也不在乎這一個的。」他淡淡的說,走過了她身邊。
「但那滿房間的娃娃,沒有一個是你費心為我挑選的。」她咬咬唇,哽咽的說。
「好吧,雨荷,如果你堅持,改天我為你挑一個就是了。」
對聞人奇而言,這是很仁慈、很息事寧人的話,但聽在冉雨荷的耳裡,卻是千刀萬剮般的難受。
「我……似乎總要提醒你,你才會想到我。」她淒苦的說:「五年前,我比不上冉繡球,五年後,我又比不上那個住在麗江大飯店三十樓的女人了嗎?」
顯然,冉雨荷不是全然的無知,名流間金屋藏嬌的小道消息總是傳得比野火還快。
「告訴我,那個女人有多像冉繡球?」她知道,這些年來在聞人奇身邊來來去去的,都和冉繡球有某些程度的相似,她明白,這是聞人奇的搜集,只是她也有恃無恐,世上沒有全然相像的人,聞人奇即使搜集一百個也都不是冉繡球,最後總還是回到她身邊。
但這一次的對手她就沒把握了,因為那個女子居然讓聞人奇打開了為冉繡球保留的總統套房,讓聞人奇親自為她挑了娃娃,逗她開心,最重要的,他們認識只有短短兩天的時間!這是他不曾對任何一個女人做的,她也從不曾見他對哪個女人這麼慇勤發狂過。
聞人奇沒有回答她,眉峰蹙攏,似乎有些不耐煩。
「算了。」冉雨荷拭了拭淚,強顏歡笑的說:「我該知足,畢竟你還是我的丈夫,這就夠了。阿奇,你是不是忘了今晚要陪我出席湘綾家的派對?這是湘綾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開派對,同時她也會帶著她剛滿月的女兒亮相……」說到這兒,她歎了口氣,柔柔的眼眸透著幾許哀怨,「湘綾比我們還晚結婚,都有了一個女兒,阿奇,你真的……不想讓我為你生一個孩子嗎?」這明顯是懇求的語氣,聞人奇宣稱他不想要小孩,不喜歡小孩,但冉雨荷卻相反,她太寂寞,太沒安全感,太怕被丈夫拋棄,如果有個孩子做為兩人間的聯繫,她會安心些。
「我以為女人多半不喜歡懷孕的,那會使身材走樣,不是嗎?」他笑了笑,「對不起,雨荷,我有些事,待會兒必須出門去和爸爸談談,派對不去了,你讓你媽媽陪你去吧,她和楊伯母是多年好友了,兩人一定很有話聊,你好好玩吧。」說完,他快步走進書房。
冉雨荷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連出聲叫住他的力氣都沒有了,她頹然坐進沙發裡。
這就是她的婚姻,「冰冰」有禮,媽媽幫她將冉繡球趕出冉家,趕出台灣,但顯然沒有辦法趕出聞人奇的心裡。
她委屈的咬咬唇,怎麼也不明白,這麼多年了,陪在聞人奇身邊的是她,盡心服侍、柔情以對的也是她,怎麼聞人奇的心竟沒有一絲一毫容下她呢?他當真是鐵石心腸嗎?罷了罷了,得不到他的心,至少得到了他的人,她再怎麼樣也比冉繡球強!
就為著這一口氣,冉雨荷忍受了冷淡的丈夫,忍受了冷淡的婚姻,只要她是「聞人太太」,她就能忍受一切。
擦擦眼淚,她回到房間,時間所剩不多,她必須為參加派對做準備,換衣服,化妝,打電話給媽媽,還有……為丈夫的不克出席想一個好理由!
第八章
小MARCH關在車庫裡五年,今天終於重見天日,開起來狀況還不錯,多虧有定期的保養。
當年的小披薩,如今成了中披薩,體型適中,肥肥的,腳短短的,耳朵大得像水牛,眼睛則水汪汪的,聰明靈活。它許久沒被主人載上車了,一上車就興奮的左嗅右嗅,似乎還嗅得到當年「女主人」的氣味,它相當高興的汪了幾聲。
時光彷彿倒流了,聞人奇就像五年前用這輛車接送冉繡球時那樣興奮。
今天陽光一如他所希望的棒得不得了,冉冉的心情應該也好得不得了吧?
車子來到飯店,他就看到了那個佔據他整個神魂的身影。
她就坐在飯店前的階梯上,手肘靠在膝蓋上,手掌撐著腮,對著遠處的某一點發呆,無視身邊來來往往、進出飯店的人投來的異樣眼光——麗江大飯店可是五星級大飯店哩,怎麼有個女孩這麼隨便的坐在階梯上?她一件長袖短腰白襯衫,一件普通藍色牛仔褲:水遠直順的短髮,清純的氣質十足是個女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