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旅行嗎?」
「是啊,我在一個城市絕不待超過兩個月,噢,我忘了說,我是邊旅行邊工作的,我是個插畫家,用塗鴉寫日記的那一類,我會將我的旅行所見與心得用塗鴉的方式表達出來,出版社會幫我出版成筆記書。」
「哪裡的出版社?」
「台灣的出版社。訝異吧?」顧冉冉笑了笑,「我人在海外,卻選擇台灣投稿,那是因為我早就知道自己會在台灣長時間停留,台灣是我父母的故鄉,是顧阿姨的故鄉,當然也是我的故鄉,人流浪再久,終究還是會想回故鄉的。」她呼了口氣,伸伸懶腰,「喂,你騙我說了好多話,害我肚子好餓喔,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
「好啊,你喜歡吃什麼?」
「都下午三點了,還要坐餐廳不成?」她笑了笑,黑幽幽的眼珠子轉了轉,說道:「我們去買披薩來吃好不好?」
聞人奇又被她的話震了一下。
顧冉冉卻彷彿絲毫未察覺,繼續興高采烈的說道:「今天的陽光太可愛了,這個公園也很棒,我們吃披薩當成野餐,一定很好玩。」
就這樣,時光彷彿倒流回五年前,聞人奇又和一個叫冉冉的女孩捧著兩盒大披薩坐在公園椅子上。
此情此景,又讓他歎息。
「如果……這時再出現一隻小狗,我也不會感到太訝異。」聞人奇喃喃的說。
「小狗?」顧冉冉聽到了,睜亮了眼,「我也喜歡小狗,尤其是乳牛狗……」
「乳牛狗?」這是什麼稀奇古怪的品種,聞人奇聽都沒聽過。
「就是那種黑白花的小狗嘛!它身上東一點西一點黑的,不就像乳牛嗎?」
「那種狗啊……」聞人奇笑了,「我家剛好有一隻。」
「哇!帶它來讓我看看好嗎?好嗎?」她顯得異常興奮。
「下次我會帶著它一起出來。」
「你太太也喜歡狗嗎?」
顧冉冉無心一問,卻讓聞人奇變了臉色。
「為什麼要提她?」
「怎麼不提?她是你太太呀。」
聞人奇不語,臉色更黯沉了。
「我想,你不愛她。」審視他半晌之後,顧冉冉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愛的是那個叫繡球的女孩,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和她結婚?」
「冉冉,你懂男人嗎?」
「不懂。」她回答得很老實。
「對男人而言,如果娶不到最心愛的那個女孩,那娶誰又有什麼差別?別人要他娶,他就隨便娶了。」
「你不愛她,卻娶了她,但心不在她身上,所以外邊的阿貓阿狗隨便對你勾勾手指,你就會背著太太偷腥,對不對?」
「別安那麼嚴重的罪名給我好嗎?」聞人奇揚了揚嘴角,「我承認我不是忠實的丈夫,的確也和一些女人來往過,但絕對沒有阿貓阿狗的來者不拒。」
「你有選擇?選擇的標準是什麼?」顧冉冉挑了挑眉,冷哼一聲,「外貌?體態?還是身家清白?」
這個問題讓聞人奇沉默了將近一分鐘,他似乎掙扎著要不要老實講,但最後他還是決定招了。
「冉冉,你看過瓊瑤的小說『湮雨濛濛』嗎?黑豹子陸振華終其一生對初戀情人念念不忘,而他卻娶了九個太太,他說這是一種搜集,他四處搜集有一丁點像他初戀情人的女人,我想……我不知不覺也走上這條路,我也在四處搜集有那一丁點像她的女人。」
他的話讓顧冉冉睜大了眼,然後,她霍然起身,原本放在腿上的披薩摔到地上。
她惱怒的瞪著他,良久良久,才用顫抖的、恨恨的聲音說:「原來……我也是你搜集的女人之一,你和我在一起,是我的某些地方像你的繡球花?我只是你的一個搜集品而已!你……簡直可惡透頂!」淚珠滾下她的臉頰,聞人奇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顧冉冉已經如箭般的跑開了。
「冉冉!」聞人奇回過神來,追了過去。
「不許過來!」顧冉冉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對他大吼:「你不許追我,否則我……永遠永遠不理你!」說完,她又跑了。
她那句話的意思是否代表只要他不追過去,她還是會理他?聞人奇站在原地苦笑,他實在白癡到了極點,為什麼要亂說話破壞這美好的春天?
是的,他之前是有意無意的,像冉繡球的女子他會多看幾眼,對方若有意願,他當然樂得有一段情,但這情都不長久,畢竟她們都只是「一丁點像」,不是他的冉冉永遠無法取代他的冉冉,他再怎麼搜集,那些女子加起來,還是比不上冉冉的一根頭髮。
但奇跡出現了,有一個女孩也叫冉冉,容貌八分像,但性情則十足的像透了冉冉,她不費吹灰之力的攻陷了他的心,這一次他不是搜集了,而是認真,很認真,豁出去的認真!
他歎了口氣,將一口也沒吃的披薩丟進垃圾筒裡。
他走出公園,在剛才和冉冉逛過的鬧區裡閒晃。
突然,他在一間精品店前停下了腳步,對著櫥窗裡一隻半人高的泰迪熊發起了愣。
他腦海裡不知怎地浮起冉冉抱著它的可愛模樣,所以五分鐘之後,櫥窗裡的泰迪熊移了位,被他抱在手上。
回到飯店時,天已經暗了,他沒打算立刻送上這只泰迪熊,他知道敏感的冉冉一定會將它解釋為賠禮而拒收,所以他計畫明天一早再來。他摸清了冉冉最受不了和煦春陽照耀的特性,只要陽光一暖,她的心也跟著暖了,一開心就會忘了所有的不愉快,她就是這麼單純,永遠像個孩子般任性的又哭又笑,上一刻皺眉,下一刻嘻嘻哈哈的。
他坐進了賓士車裡,正要駛離,卻猛然瞥見一個熟悉的人打他車前經過。
是顧秋霜!
聞人奇睜大了眼,不會錯,那是顧秋霜,五年來音訊全無的顧阿姨,她沒有太大的改變,見過她的人還是能一眼就認出她來。
奇怪,顧阿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