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明白了,這裡不是她的家嘛,所有的東西自然只認主人的聲音。
她只是想沖沖頭髮,她的身體已感覺光滑而清爽,還散發著和泡沫相同的淡雅香氣,使她忽覺自己有了些女人味。
她在浴室裡找了一下,找不到可供吹乾身體的暖風機口。看到浴巾時,她拿起來端詳一下,試著擦擦胳臂,發覺它很柔軟,並且吸走了皮膚上的水,原來他們是用這種東西。
章筠先探頭確定以初不在房間,她走出浴室,邊用浴巾擦乾身體,邊環顧著室內,房間很大,但很溫馨可愛。高天花板,裝飾古樸,柔和的黃色及灰色壁紙,協調地布在靜謐的房間內。深灰的地毯,厚重的傢俱。
她避開床,望著櫥櫃,衣櫥。櫥櫃最近,她走過去拉開探看,卻先看到櫃面上立著一個相框。文是恩慈。這張相片裡她的長髮編成兩條長長的辮子,垂過弧度優美的胸。她不知是為了要按住在風中飄揚而起的白底碎花大裙擺,還是笑變了腰地前傾著上半身,線條美好的足踝結著涼鞋鞋帶,她開懷的笑容,那身亮麗爽眼的大圓擺長裙,使她看上去非常年輕,美得非常耀眼。
她不曉得她為什麼會這麼做,她把相框正面向下地放進她拉開的抽屜,擺在衣服上,而後關上抽屜。
走到衣櫥前,她略略猶豫後,拉開它,撲鼻而來一陣野花香。
這人凌恩慈,如此愛花,簡直是個花癡了。
不過她沒在衣櫥裡看到任何真的花。以她對衣著的穿著習慣來說,她會喜歡凌恩慈的衣服,實在奇怪。衣櫥裡儘是十分女性化的衣裳。它們並不華麗,相反地,樣式都十分樸素、簡單,幾乎清一色全是棉料,黃、綠、藍、靛、紫、粉紅,一眼看去有如她關著的一櫥彩虹。
章筠挑了件淺黃上衣,一件萍果綠圓裙。她找不到長褲,只有將就穿裙子。
柔軟寬鬆的衣料使她覺得沒穿衣服似的,她走到穿衣鏡前,看了一眼,登時失聲喊了一聲,跳開到一邊。
過了片刻,她再回到鏡前,這次她不禁失笑;無怪以初固執地認定她是凌恩慈,穿上了她的衣服,她活脫脫就是凌恩慈本人,還把自己嚇了一跳,以為看見了凌恩慈的鬼魂。
她扶著欄杆走下樓。這房子真是平和得教人願意永遠待在這。但她當然不能留下來。也許只有今晚。她希望偉志很快能找到把她弄回去的方法。
樓下有輕柔悅耳的音樂傳來,不用說,又是恩慈最喜歡的。她搖搖頭。
「夏日時光」。章筠的腳步顛躓了一下,她以前未曾聽過這首樂曲,但是……她怎麼會知道它?
困惑地,她踱進另一個大房間,看到正在佈置餐桌的以初,她不禁笑開了,他的腰間繫了條上面印了動物圖案的粉紅色圍裙,彎著身把閃亮的銀製餐具整齊的擺在粉紅色亞麻餐布上,他的頭髮垂到前額,隨著他身體移動輕輕刷著他的眉。桌上點了三支溢著異香的蠟燭,燭光映著他充滿喜悅的臉孔。
他沒聽到赤著腳的章筠進來,擺設完畢後,自顧自笑容滿面地退後欣賞他的傑作。
章筠覺得她肺腔中的空氣忽然都抽光了。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她說不出她胸懷裡澎湃洶湧的是些什麼。他是如此地深深撼動著她。
驀地,他似乎感覺到了她,轉向她的剎那,他臉上的笑容消失,章筠以為他不高興她穿了他妻子的衣服,正要為她沒有選擇的冒昧道歉,他的笑容又回來了,洋溢著狂喜,他疾走向她,一把擁緊她。
「恩慈,哦,恩慈。不,不要。」當她欲掙開,他擁得更緊,臉埋在她頸側,貪婪地吸取她沐浴後的芳香氣息。「讓我多抱你一下,恩慈。我需要體會這份真實、這份美好。」
出於對他的摯情的感動,出於不忍再看到痛苦抹去他迷人的笑容,章筠不再掙扎,她的手輕輕伸出去,安慰、安撫地環住他的腰。老天,他真瘦。而……抱著他,讓他擁著,這感覺真好!
「恩慈……」他輕喚,聲音因湧塞著濃烈的感情而沙啞,當他身體略往後仰,他凝視她的深情的、微微激動的眼漾著一層薄薄的、喜悅的淚霧。「我太高興了,恩慈。我高興得不知說什麼好……我愛你。我是如此如此的想念你,如此如此的愛你,恩慈。」
他灼熱的眼神使得她喉嚨突然發不出聲音。他的唇一次又一次地滑過她的,拂過她的,似乎如他說的,他需要體會她存在的真實。理智還想挽救她,但是那力量太薄弱了。
他低吟著抬起一隻手掌托向她的臉龐;觸著她的肌膚時,他的手指輕顫。他再次吻她,從他的唇際,她能感覺到他的渴欲。絕望中,她張開眼睛,見他合著眼臉,漸漸地,她的眼臉也垂了下來。
他的手指梳進她的短髮,撫弄著她柔細的髮絲,然後要重新熟悉她的五官般,他的手撫摩她的耳廓、耳垂、頸項,他的唇輕吻過她的眉、眼、鼻、雙頰。
章筠內心一陣強烈的震顫,無法再抗拒。她體內升起似熟悉、似陌生的渴望,她要他,要他真真切切的吻她。她的手繞過他的頸子,不再想也無法想他是誰,及她是誰。
停止思考的感覺那麼美、那麼好。他的一切是那麼美好。他吻她,深深的,用他全部的渴念和濃情吻她。她覺得她要化成水了。她整個人不由自主地靠向他,感受著他的熱力、他的愛。她的身體彷彿也在燃燒。
他的手沿著她的背滑下,然後來到她身側,重溫他曾熟悉、熟知並深愛的每一寸曲線。當他溫柔而激情的手伸到棉衣底下,撫上她的肌膚,章筠猛地跳開。
「什麼聲音?」她喘息地問。
「什麼?」以初的思維和激情的眼中都只有她。
「又來了?」她指著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