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志?他此刻一定又氣又急的快要瘋了。」
聽著她說明她為何及如何擅自闖進那位科學電腦專家的主控室,把自己放進時空轉換機,結果誤撞進三百年前來,以初半信半疑。
她說得頭頭是道,似乎真有實事。然而她所描述的-切,在他聽來,簡直是電影裡才有的科幻科技。
以初的確以為她是恩慈的鬼魂,但是她的身體是有溫度的,當他抱著她,他抱著的、碰觸到的是有血有肉的人體之軀。這一點,他想不到合理的解釋。
可是,二三OO年?他寧可相信她是鬼魂。不論如何,他絕不會讓她再一次離開她。不,他不要再經歷一次那椎心的、無望的痛苦。
車子離開了山道,進入南港,剛好趕上交通顛峰的時間。
如長龍般一輛銜接一輛的各型各類車子,街道兩旁櫛比鱗次的建築,繁華熱鬧的商店,甚至空中污濁的空氣,都令章筠目不暇給地驚奇不已。
「在二三OO年,不會有堵車這種事,因為車子也能當空中的交通工具。」
「真的?」以初以為這種情形,只有在科幻電影中才會出現。
在我們那個時代,車子都不需要手控,全部是語音系統來操作,很方便。」
「那開車真是輕鬆,也不必去學道路駕駛,只要不是啞巴,那人人都可以開車。」以初開玩笑的說。
「你們叫這交通工具為「車子「,但我們叫它為「纖龍「。」
章筠說。
以初好奇的看著她,心中還是懷疑,難道她真的是未來世界的人?為什麼她跟恩慈長得一模一樣?
車隊開始移動,以初的車也向前行,她專注的看著他推動操縱桿,及他輕巧流暢地在變速板、加油板和煞車板間移來移去的雙腳。
「眼花撩亂。」她說。「很麻煩,不過好像很有意思。」
她這反應和表情又推翻他原先的想法,他確信她是恩慈。在恩慈眼中,每一個新的一天都是世界新的開始,都會有新奇趣味、美妙的事物待她去發掘。
「你要試試嗎,恩慈?你好久沒有開車了吧?」
問出口之後,以初立即後悔了。恩慈發生車禍時,自她的SAAB迎面撞上卡車,至她的座車受到撞擊,翻滾出路面,她由震開的車門在車子翻滾中彈出來,飛上半空,再重重墜地,每個過程,他皆親眼目睹。
而她並未當場喪命,意即在她著地、頭部受碰撞昏迷之前,她必定已經受驚嚇。她哪裡還敢再開車呢?
章筠搖頭時,以初小心地留意她的表情,卻見她毫無異樣。
「不要,現在還不要。」她此刻對於研究所有她沒見過的東西較感興趣。她注視一輛在車陣中蛇行穿梭的機車。「我看它也比車子快的多。坐這種工具得有不怕死的精神。」
「摩托車不叫坐,是騎。騎摩托車,騎腳踏車。乘四輪以上的交通工具才叫坐。」
她望向她。「你和恩慈有沒有小孩?」
檢驗結果讓恩慈難過了好幾天,不過她的樂觀天性使她很快又恢復開朗。
章筠的目光又轉向街道上的熙來攘往。他的話困擾著她,她今年二十七歲,這一生從沒有想過當母親的可能,可是這個男人卻使她突然幻想起她被自己的孩子環繞的情景。
她喜歡小孩嗎?她不知道,她沒想過這個問題。
接下來的路程中,她竟認真的思考起這件事來,未再對窗外的一切東張西望,發出古怪的問題。以初急著帶她回家,她沒再說話。
他試了好幾次,都未能喚起她對他們倆之間的記憶,希望回到他們共築的愛巢,能或多或少讓她記起了一些事。
章筠發現他們又在上山的路上時,他突然轉向一條黑石子鋪成的路,經過一座敞開的巨型圓木做成的門,上了彎彎曲曲的車道,駛向一棟三層樓的白色圓弧型樓房。這棟房子和她一路來看到的建築都不同,它的壯觀和奇特令她瞠然。
「這就是我們的家,恩慈。」他柔聲說,神情期盼地看著她。「歡迎你回家。」
她沉默地坐著,他下了車過來為她打開門,把手伸給她。在一時回不去,又無處可去的情況下,她似乎沒有其他選擇。
他挽起她的手,一起緩緩向屋子走去,以初屏住呼吸,眼眨也不眨地留意著她的表情反應。
眼前的房子大得驚人,但不是它的外觀使章筠說不出話。她發覺她感到有些畏怯,卻不明白她害怕些什麼。
以初打開前門,讓她先進去。站進寬大的庭院,章筠忍不住吐出一聲驚歎。她不曾看過這麼華麗的花園,而華麗的不是庭園的設備或裝潢,是那些萬紫千紅、繽紛燦爛地盛開的花朵。庭園一角有個巨石堆砌成的假山水池,池內優遊地游著十幾條又肥又大的彩色魚,她見都沒見過色彩如此瑰麗的魚,更別提說得出他們是何名目了。
「這些花每一株都是你親手栽植的,有些花子還是老遠從荷蘭、瑞士和澳洲、紐西蘭帶回來的,記得嗎?」
「什麼?」她茫然。
以初有些失望,卻不灰心。他牽著她步上台階,開了廳門讓她進去。
當他把門關上,她感到一片寂靜籠罩著她,寬大的廳室裡,夕陽自在地經過幾扇大窗,把室內抹上-大片一大片的金黃。不知什麼原因,她感到渾身不自在,但同時又感到寧靜祥和而溫暖。
「恩慈?」他低聲詢問,充滿企盼。
她小心地、慢慢地向前跨出一步,使自己脫開他攔著她的手,然後才轉過來面對他。她訝異地察覺她自己在發抖。
「我不能待在這。」她低低說著,往門走去。「我要走了。」
她走一步,他就橫出一步來擋住她,兩人重複了幾遍這個動作。章筠呼吸困難地深呼吸了一下。此時此刻,每一種感覺對她來說都異常的模糊,又異常的清晰。屋裡有股獨特的味道夾雜著園裡飄進來的花香,以初身上明明陌生卻似乎十分熟悉的氣息……四週一片寂靜,但同時又似乎有一個東西在拍擊,在敲打,在捶擂,在呼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