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音看看自己的綠色襪子。「我忘了。」
她們進入醫生休息室。裡面沒有其它人,芙蓮把門反鎖。
「你來幹嘛?」
像她-樣,芙音沒回答問題,「你知道她會去我們那裡。」
「我猜的。」芙蓮把白袍掛進衣物櫃。
芙蓮從來不肯承認她也有超感應能力,但芙音知道她的預感能力和她一樣強。
「再說,她有麻煩,她不去找你,還會找誰?」
「你們倆同樣固執。」芙音歎息道:「但至少羽蕊主動和我們聯絡,主動來看我們。」
「你用錯主詞了。」芙蓮轉過來冷淡的臉。「她和「你」聯絡,她去看「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寫信給她,使她那回逃過一劫。」
芙音輕蹙雙眉。「我不應該嗎?」
「沒人說你不應該,但是我不想藉某種超感應力來結交朋友,或贏得某人的心。」看到芙音刷白的臉時,芙蓮就後悔了。「對不起,我沒這個意思。」
「沒關係。」
「哦,有關係。」芙蓮拉起妹妹的手,歉然凝視她純淨的笑容。「記得嗎?小時候我們第一次發現我們可以預感到一些未發生的事時……」
「我們覺得新奇又好玩。」
「後來我就開始害怕。」芙蓮低聲承認。
「我瞭解你的恐懼。」芙音溫柔地捏捏她的手。
「這方面我沒有你勇敢,芙音。」芙蓮苦笑。「到現在我仍然不明白你何以能夠面對而且活在其中。」
「因為它是與生俱來的,否認不能使它的力量消失,但擅加運用,可以適時地幫助一些人。」
「也許。你也確實用你的超感應能力幫助了許多人,但是你看不出來嗎?這是違反自然的。」
「如果能阻止不好的事情發生,不是減少很多傷害嗎?」
「但當你預知一些事件,卻無能為力時……」
「我知道,」芙音輕柔地接下去,「很痛苦、很沮喪。」
「就像我有時眼睜睜看著病人的生命力消失,卻束手無策。」芙蓮難過地沙啞低語,一面舒活她忙了十幾個小時、累得僵硬了的背。「當一個醫生每天都得面對夢魘似的災難,已經夠糟了。我只想做個平凡的正常人,你懂嗎?」
她知道芙音是懂得的,她們之間所有的不僅是雙胞胎的特殊默契。
「對不起,今天急診室的意外特別多。」芙蓮疲倦地拂一下額前的頭髮。
「我們回家吧。」
芙蓮點點頭,忽然她明白芙音為什麼來醫院了。她不光是陪羽蕊,同時知道她的雙胞胎姊姊需要她。通常她下班回去時,那些睡著的摯友都會忽然醒來,湧進客廳,而且到了那個時候,芙蓮已經在回家途中自己做了些沉澱,什麼話都不想說了,除了和摯友們閒扯淡。
「你知道嗎?」芙蓮攬住比她小不到五分鐘的妹妹,「我很高興你是我們兩個當中,選擇安於面對自我的那個。」
芙音笑笑。「我坐羽蕊的車來的。」
「你先到我車上等我。」芙蓮把車鑰匙從皮包裡拿出來遞給她。「我要去向下一班接班醫生交代一些事,再去看一個今天下午剛動完手術的病人。我馬上就來。」
芙蓮告訴芙音她停車的位置,又仔細說明該如何搭電梯下去,如何走去她停車的地方。
芙音或許具有預感能力,但她的方向感卻極差,對自己的事更是超級迷糊。
「怎麼回事?」羽蕊滿意的聽到自己冷靜的聲音,儘管她衝動得想過去看他的傷勢。
「我也想知道。」沉飛看著她。她進到房間時,他才明白他睜開眼睛時第一個想見到的人就是她。為了某個無法解釋的愚蠢念頭,他認為她也遭了暗算。「其實我會在這都是你的錯。」
「我的錯?」她的表情困惑又警覺。
「算了!」他不願承認自己全心全意的想著她,所以不曾注意把車開到他前面,便停車下來跑掉的混球。
「你……」她仍不想表露出太多關心,極力維持淡淡的音調。「你還好吧?」
「除了可能必須側躺上一陣子,把身體睡變形,我好極了。你倒是臉色蒼白,好像失血過多的人是你。」他指指床邊的椅子。「你何不坐下?當然,我不是介意你若昏倒必須和我擠一張床。」
「哦,我相信醫院裡還有別的空床。」她還是依言坐了下來。「怎麼發生的?你當時一個人嗎?」
「週末晚上我一個人?我受到侮辱了。我車上坐滿了半裸的美女,我們正準備去夜總會狂歡,她們忽然為了誰該和我跳第一支舞,及誰今晚輪到去我那過夜起了爭執,最後不知怎麼地,她們決定把我做掉較乾脆。」
羽蕊瞪著他。
「你不相信?啊,你放心。事發當時你不在我身邊,明天的花邊新聞裡不會有你的名字在名單上。」
「名單?」
「車裡那些女人啊。有幾個我都記不大清楚了。」
羽蕊板著臉,她的不悅也明顯的出現在她緩慢的語氣中。「沈先生……」
「沉飛。」他更正後,懶洋洋地說:「既然你要辭職,撤去了我們之間的主雇關係,不妨便省去了先生來先生去的彆扭稱呼。我這個人喜歡隨和。」
「我所聽到的是你要撤除我的職務。」她沒想到魏伯這麼快就告訴他了,她是準備本人去跟他談的。
他緊緊望著她,而這又開始阻礙了他的清晰思路。
「你是鋼鑄之身嗎?」
她又露出先前那困惑的表情。「我只被人批評過鐵石心腸。」
「這個,尚有待觀察。我不是在批評,那是個問題,羽蕊,你是嗎?」
他的口氣忽然溫柔得她芳心亂了起來。
「這個問題有何陷阱?」
出乎她和沉飛自己意料的,他爆笑出聲,結果震痛了他的傷口,但他不在乎。
「羽蕊,你真是個前所未有的奇特女子,你看我現在這德行,」他指指他屈側著的身體,「我還有餘力動色念嗎?何況我們是在醫院病房裡,這兒的氣氛並不特別令人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