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把車靠邊停下來,粗魯地攫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注視他。她沉默、冷漠和戒懼的眼神,加劇了他的傷痛。
「我們之間對你的意義真是如此嗎?一場性遊戲?」
「這種遊戲你是高手,不必問我。我還是必須嫁給你,你才肯放過芙蓮他們嗎?」
沉飛看著她僵冷的臉,莫名的覺得不用曹英峰雇殺手對付他,他就已經在羽蕊的眼神中死去,她看他的眼神有若他是個卑鄙、陰險、狡詐的小人。
「你是多此一問。」他放開了抓住她下巴的手。
「哦,我忘了,你還要用我們的婚姻保住「沉氏」不受我父親傷害。」
他發出刺耳的笑聲,「現在起,記住就好。」
他發動車子重新上路後,兩人之間的沉默使空氣顯得比之前更充滿憤怒、緊繃。
「我要先回家。」車子進入洛杉磯時,她說。
「不行。」他斷然拒絕。
「我要和我父親談談。」
「關於?」
「他和你父親的死到底有沒有關係。你自己承認你沒有證據,你不能憑猜測斷定他是兇手。他是我父親,假如他無辜,我要找出證據還他清白,你也該消除心頭之恨;若他有罪,我隨你處置。」
她的最後幾個字,就像鞭子抽打住他心上。他握緊方向盤,握得骨節發痛。她不明白,他是在保護她。
「好,我和你一起去,但是有個條件。」
她瞪向他。「又有條件?」
「放心,你只能嫁我一次。我的條件是進去後,你藏起來,我來和他談。」
「為什麼我要藏起來?」
他瞥她一眼。「你曾是情報員,你告訴我為什麼。」
她猶豫著。「我不能這樣對待我父親。我進入情報局之前和之後,他對我幾乎是傾囊相授。我的成功,是因為有個經驗豐富的導師。我不能反過來用形同竊聽的方式偷聽他和你的說話內容。」
「羽蕊,如果你我現在在戰場上,我們奉命查出令我方連連戰敗的內奸,而上級指定我們調查的人正是你父親,你要和我配合完成任務,還是去警告他,讓他有心理準備?」
她咬住下唇。「以任務為主。」
他點點頭。「我不是要去刺殺他,我要他說實話,你所要做的只是聽。行嗎?你要找證據,我也要。我們如此配合才有用,你懂嗎?」
「你不相信我,你認為不論我查出什麼,我都會偏袒他。」
「你休想我讓你一個人去見他就對了。」他僵硬地說:「你決定。和我回去,從此我不再追問他究竟是不是兇手或主謀者;或你非去和他談不可,由我出面談,你照我的話做。」
她盯著前方,雙唇打顫,握緊拳頭放在身側。假若她妥協跟他走,將一輩子做他的奴隸」」形同奴隸。他會永遠用他對她父親的仇恨宰割她;而回去,即使竊聽她自己的父親,至少有個機會還他清白,可怕的是,她發現她沒有把握她父親是否無辜。
「我照你的話做。」深深吸口氣後,她說,聲音細微得幾乎聽不見。
她看起來既憤怒又迷惑無助,沉飛太陽穴虛的血脈痛苦的憤張著。如果這是絕望中另一個解決此事的方法,明知無論如何她都要受傷害,他試過阻止,她自己固執的做了選擇,而且她說得沒錯,那是她的父親。
沉飛將車駛進車道。他先回到他被綁架前停車的地方,多少有些意外的發現他的車竟完好無傷的停在原處。他換開自己的車是有用意的,吉普車無處可藏羽蕊。
快到曹家大宅時,他停車讓羽蕊躲進後車箱,通過警衛,及她告訴他裝設了電眼和攝影機的地方,她再自後車箱出來,溜到書房窗子外面。
這次曹英峰在書房裡等他。他背對沉飛站著,正在倒一杯酒。
「抱歉上次匆忙走掉,」省掉無謂的寒暄,沉飛直接說道:「臨時想到一件重要事。」
曹英峰慢慢轉向他。「啊,你來了。要喝一杯嗎?」
「不,面對你時,我寧可保持清醒。」
對他的尖銳,曹英峰只是微微一笑。
「你得原諒我的穿著。」他指指他的棗泥色絲睡袍,「我正在休息。」
「我下次會打電話預約,不過我喜歡出其不意,比較有意外之效。」沉飛在對窗的的椅子坐下,這樣曹英峰要面對他,使得坐靠窗的椅子。他希望羽蕊已經在窗外。
「嗯,出奇確實容易致勝。你比你父親精明得多,他行事太保守。」
「我比較膽小,我怕不精明些會遭人背後暗算。」
曹英峰果然去坐在沉飛算好要他坐的位子。「看來你今天是特地來繼續上次未完的談話。」
「我習慣有始有終。我記得你提到有東西要拿給我看?」沉飛輕鬆地疊起腿。
「沒錯。」曹英峰傾身拉開書桌右側一個抽屜,拿出一個牛皮信封袋。「你要的答案都在裡面。」
他丟過來,沉飛接住,卻不打開。
「你何不告訴我這裡面是什麼東西?既然我在這,我今天也不急著走,不妨談談聊聊,我相信聽你親口說,比閱讀文字更有臨場感。」
出乎他意料的,曹英峰發出一陣雄厚、爽朗的笑聲。沈飛冷冷等他的笑聲結束,他只想趕快解決這件事,好帶著羽蕊離開,如果到時她還願意和他走的話。
「聰明、機智、敏銳、幽默。有子若此,哎,你父親地下有知,定然萬分欣慰。我以前羨慕他,也嫉妒他有三個兒子,現在看到你,我想有子若你,一個便於願足矣。」
「多謝褒獎。相信我,我父親不僅地下有知而已,他常常回來指正我的錯誤,特別在如何提防小人這一項上,再再耳提面命。」
沈飛看到曹英峰握酒杯的手顫抖了一下。
「既然如此,沉飛,你父親是否也告訴過你,那無關公司合併,那是件軍售案?」
沉飛愕然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曹英峰泰然微笑著。
「當年我倆表面上榮譽退休,實際上是把我們的情報工作轉移到地下。煥軍和我於韓戰時期加入傭兵團,後為中情局招募。你不知道你父親是地下情報員吧?不過不必難過,我們的身份是即使對家人都不能透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