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那一個小時,丁珞全在說她寶貝女兒所惹的糗事,把於嵐逗得東倒西歪。當丁珞學她女兒抱著球拍亂唱歌的樣子給於嵐看時,於嵐笑得倒在沙發上叫停,「喂喂,我的腸子打結了!」
「打結了?」丁珞挑著一邊眉毛,「我記得你是屬螃蟹的,於嵐從沙發上跳起來,作勢要捏她,「你只記得這一點?那太不幸了——」丁珞尖叫,抄起掃把來指著於嵐,「不要過來,否則本幫主的打狗棒法要出籠子!」
「你們在幹麼?演倚天屠龍記啊?」丁珞的先生楊慕書開門進來,在門口直笑著,小妮妮則一骨碌從她爸爸臂下鑽了進來,滿臉通紅地奔向丁珞,「媽媽,爸爸把風箏放得好高哦!」
丁絡笑著抱起女兒,看著牆上的時鐘,對於嵐說道:「陪我燒菜去吧?都該吃午飯了。」
午飯過後,於嵐在丁絡家客房裡的床上睡得很沉,丁絡曾經悄無聲息地進來看過她,又輕輕走了出去。
「於嵐怎麼了?」慕書問,「竟讓你使出渾身解數來逗她開心。」
丁絡不語,只是靜靜走到她丈夫身前,默默將他抱住,「慕書,」她低語,「我們實在太幸福了,為什麼世間的有情兒女,不能和我們一樣呢?」
楊慕書沒有說話,只是回應地抱緊了她。
第五章
週末過去了。週一也過去了。這幾日裡,於嵐發現,要避開允寬並不難。白天她總要上一天班,而晚餐桌上,一家子吱吱喳喳,她很容易便可以將自己的情緒掩飾得滴水不漏,晚飯後,便是一溜煙地逃回自己樓上的房間。等第二天早上再出來,她一向沒有看電影的習慣,因而這舉動亦不會引起家人的懷疑。
沈家是兩層樓的洋房,樓下是客廳、餐廳、起居室,兩間套房。沈剛夫婦一間,既嵐夫婦一間。因為老人家年紀大了,而偉偉太小,上下樓梯不甚方便的緣故。另外是廚房,和廚房邊的小臥室,女傭阿屏就住在那兒。樓上是於嵐住的套房,兩間客房,一間遊樂室,一間圖書室——被既嵐拿來當書房用,每回他趕圖的時候,圖書室的燈便常亮到凌晨三四點,為了居住方便,這一層樓甚至還有一個小廚房。
允寬似乎很快地和沈家人建立起良好的關係。晚餐之後,他會坐在起居室裡陪沈太太看電視,和既嵐聊天,甚至也逗偉偉玩……而於嵐刻意避開這——切,她實在沒有心情演太多的戲。
星期二,於嵐如往常一樣地下樓吃早餐,驚愕地看到允寬亦已在座。既嵐很高興地說:「允寬說他休息夠了,可以開始工作。今天你坐車子後座好吧,小霧?」
於嵐勉強自己露出一個微笑,「那我不是太榮幸了嗎?看起來像是有私人司機服務的干金小姐呢!」
「如果旁邊再加一個虎背熊腰的保鑣,就更像得一塌糊塗啦!」霞衣笑著接口,用眼睛瞄著允寬。
允寬乾咳了兩聲, 「我也不許應該借點棉花墊在衣服裡,」他說,「要不然汽球也行。」
「因為你的空手道學得不到家,所以只好打腫臉充胖子嗎?」話才出口,於嵐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還好霞衣和既嵐都被她輕快的語氣瞞過了,一起笑出聲來,只有允寬的眼睛似乎瞇了一下,「他不會聽出來的,」於嵐對自己說,「他一定早把這典故忘了。」
「小霧,你真是的!」沈太太笑著斥責她,「女孩子家,說話也不收斂一點!」
「啊,媽媽.,既然我身邊一向缺乏虎背熊腰的保鑣,所以說只好自己保護自己啦!」
「咽哼!」既嵐大聲抗議。
於嵐笑著轉向他,一支細長的指頭遙遙點向他的鼻尖,「你不必了,老哥,」她一臉的不敢苟同,「閣下自從戀愛以後,對本姑娘的忠心完全轉向,早就不值得信任啦!」
「哇!我是不是聞到醋味呀?」霞衣瑟縮地說,「我那虎背熊腰的保鑣在那裡呢?」
「老婆,我大學時代可是打過橄欖球的哦!」既嵐咬牙切齒地轉向允寬,「才不像某人要借用棉花和汽球!」
允寬銳利地看了他一眼,「我大概是借不到這兩樣東西了,」他慢慢地說,「我相信已經有人捷足先登……」
接下來的早餐時間,完全是一場混戰。那是一個親密和樂的家庭成員中才可能出現的互相戲謔,而允寬在其中自然覺得彷彿已在這家庭中浸淫許久。於嵐不期然地覺得心痛,這景像是如此真切又遙遠,如真如幻……但他應當融合得很好的,不是嗎?畢竟他和既嵐是那麼久的朋友了,和父母親也很熟……於嵐有些恍惚地告訴自己。直到她偶然瞥見牆上的掛鐘。
「天啦!再不走要遲到了屍她驚跳起來,把盤子裡的蛋全寒進嘴裡,快點,你們兩個!」
結果那天早上上班的時候,允寬坐在既嵐的旁邊,於嵐一個人坐後座。那兩個男了很快地談論起正要進行的工作,一直到把於嵐送到她的辦公大樓前時,猶未停止。
於嵐安心地呼了口氣,快步走進建築物中。如果每天早上都是這種情況,那麼要和允寬維持友善的表現並不困難,但是……她苦澀地向自己承認,她多少有那麼一點失望……唉,不要想了!現在是上班時間呢!
上班時間,和平時一樣地忙碌。雜誌社的工作是不能停頓的,永遠有新的專欄要做,永遠有新的問題要趕,有川流不息的稿件要看。於嵐疲倦地揉了一下眼睛,人家說編輯做久了,會患文字恐懼症,不知道銀行的出納人員,會不會患鈔票恐懼症呢?於嵐對自己笑了一下,順手在備忘錄上寫著:各種不同的職業病。這也許可以發展成一系列專題……
林靜芸敲門進來,遞過一個掛號信封袋。
「斐詩蓉的服裝設計稿,」她說,「我覺得很棒!更教人高興的是,她的稿子永遠來得最早。我恨死那些要人再三催促的撰稿人了,每次都教人急得胃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