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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廖佳明,不禁又具滿腔的忿恨。要不是他,她和思郢也不必走上那條路。

  廖佳明是他們兩人的頂頭上司,因為廖佳明愛慕她,所以千方百計想拆散他們。他藉著莫須有的罪名,誣賴思郢虧空公款兩百萬元,按著又去向思郢的父親逼債。

  思郢的父親原本也是富商巨賈,後因不善守成乃至家道中落;再加上酗酒、嗜賭,終至敗光了家產。而他之所以落魄到這種程度,大多是因為情感受創。

  當年思郢之母嫁進顧家時,已非完璧之身,思邸的父親身心皆受到莫大的傷害。二十餘年的婚姻生活,將他一步步的推向崩潰的邊緣。但儘管如此,他對於不是自己親骨肉的思郢,還是極力地呵護、栽培,一方面他認為孩子是無辜的,另一方面他心中有一個可怕的念頭正在滋生。

  他在等思郢長大,他要利用這個自己一手栽培出來的兒子,來報復妻子的不貞。

  於是,他將自己全副心力投注在思郢身上;孰料,思郢因感情之事而招惹了廖佳明,背了一身黑鍋。他對於廖佳明的債務實在無力償還,又誤信思郢做出了可恥的事,竟氣得心臟病發而死。

  在思郢守喪期間,廖佳明乘機帶著貴重禮物至貝蘭家中提親,並答應給游光平一千萬元做為聘金。

  對游家這種小康家庭,一千萬是個大誘惑;何況他本身還是個見錢眼開的人,於是私下答應了廖佳明的提親,強迫貝蘭出嫁。

  面對混亂至極的情況,使得顧思郢和游貝蘭不得不選擇一死了之。

  他們一起跳了海,結果卻大不相同。

  她生,他死。

  命運為什麼要作這種殘酷的安排?讓活著的人更加痛苦,死去的人則必須寂寞、孤單的走在黃泉路上。

  五年來,她常一個人去當年那個海邊。那裡對她而言是傷心地,因為她和思郢在那兒邂逅,卻也是在那裡跳海,造成一生一死的椎心之痛,永遠的天人兩隔,永遠的無法再見。他們都是飽受命運捉弄的可憐人,每每思及這些,她總像生了根似的佇足凝望大海。

  三十歲的貝蘭,是個完全獨立、堅強又自信的新女性,她被莫子其訓練成絕佳的商場高手,如今的她,已經和五年前那位青澀的少女完全不同了。

  商場上她可說是叱吒風雲,然而,在感情的領域中,她卻是一片空白。她無法也不願再接受別人的愛,因為她與思郢那段情是刻骨銘心,是深情摯愛,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即使是莫俊碩。

  雖然莫俊碩遠在英國留學,但自從三年前回國度假後,即對寄居在家中的貝蘭產生了好感。回到英國以後,書信不斷,在在表現出對她的深切開懷。

  貝蘭知道莫俊碩知識淵博、成熟穩健、風度翩翩,是個溫文儒雅的讀書人,在他的身上實在找不出什麼缺點。尤其他是莫子其的兒子,她救命恩人的兒子,照理說她該接受他的,但是她做不到。

  她努力過,但她做不到。

  她心中唯一的牽念,仍是不幸喪生的思郢。不要說五年,五十年她都不會改變!今生等不到思郢,她可以盼來世。

  敲門聲打斯了游貝蘭的思緒。原本以為五年的時間可以讓她麻木、讓她心死,但她對思郢的想念卻一天天加深,無時無刻刺痛著她的心。

  她坐直了身子,擦掉淚痕。在辦公室裡她是冷酷無情的女強人,不是脆弱、動不動就掉眼淚的游貝蘭。

  「進來。」她威嚴的喊一聲。

  門開了,她的秘書薛遠鈴引進一名年輕男子,來到她的辦公桌前。

  抬頭望著這名年輕男子,游貝蘭不禁產生一種熟悉的感覺。她的心莫名的翻攪著,莫名的痛著,好像一切都不對勁了似的,她強迫自己冷靜。

  「這位卓先生是來應徵業務專員的。」薛遠鈴解釋。

  游貝蘭不動聲色,由遠鈴的手中接過這名男子的自傳和履歷表,然後用眼神示意他坐下。

  薛遠鈴退了出去,留下他們。這名只有二十四歲的年輕男子,身上有種神秘而無法捉摸的氣質,令人好奇。

  「卓先生──」「卓逸帆。」他沉穩、冷靜的打斷她。

  她沒有不悅,事實上他的沉著自若令她欣賞。她好奇一個毛頭小孩怎會有這種自信,好似今年他已是三十幾歲,好似他已經歷過風霜,有過什麼傲人的歷練。他不像男孩子,他是個「男人」!

  「年輕的是我的年紀,不是我的心境。」他面對她,淡然答道。

  「卓逸帆。」她改口道,翻著他的履歷表。「二十四歲?你這麼年輕……」

  她看他一眼。「你在美國念完大學?」

  「是的,不過是一所『野雞大學』。」他坦白得很。「台灣的學校我混不下去,所以我父母把我送到美國去唸書,美其名是『深造』,實則是去拿一張文憑,好回來台灣混飯吃。」

  對他的直言不諱,她報以一笑。

  「再往下看,自傳裡有我過去的風光『史跡』!」他指點她。

  她真的往下看了,而且時而皺眉,時而輕笑。很難把眼前的他和那個好勇鬥狠,血氣方剛的十九歲小孩子聯想在一起。自傳上說他曾經挨了一刀差點致命,就在……

  她猛的抬起頭瞪他。

  卓逸帆也望著她,他的眼中有著一抹溫暖、柔和的光彩。

  他似乎想告訴她什麼,又好像要讓她自己意會似的,他彷彿認識她已久………游貝蘭困惑了。

  「你到底是誰?」她平靜的問。

  「你不知道?」他反問她,隨即輕鬆的一笑。「我的一切都寫在我的自傳裡,我沒有高估自己,也不會醜化自己。以前我可算是一個不良少年,只會惹事、吃喝玩樂,只會讓父母傷心。」

  「你變了。」她盯著他。

  「我是變了。」他一笑,話裡充滿玄機。

  在貝蘭眼中,他是一個談吐機智、幽默得宜的人,他表現出來的完全不像一個初出杜會的小伙子,一點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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