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隨性來去的風,含羞草卻永遠也不可能離開土地。根一斷,草兒也必然枯萎而死。
本質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怎麼可能相守在一起?
他只是受大哥所托,暫時回國來幫忙大哥的公司,不久後,他還是會在離開。
既然很快要離去,又何必沾染到無謂的情債?
電話裡的雷家老奶奶,這一次靜默得更久,最後長長的歎了一聲。
「好吧,就讓那丫頭在那兒待一陣子。希望你可以明白,將她送到你身邊,是奶奶用心良苦。孩子,聽奶奶一句勸,沒有人想流浪一輩子,你只是將習慣誤認為是天性罷了。」
「奶奶,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什麼。」雷烈風皺眉,突然覺得奶奶的話聽起來有些不適,令他有些派拒。
凌如意不知道雷烈風和奶奶真正的談話內容,也不明白他的神情突然瞞陰?的原因,以為他是因為被奶奶逼得開口答應收留她,卻收得心不甘情不願,所以臭著一張臉。
她拘謹地窩在沙發擽,窩著窩著,忍不住打了幾個呵欠,幾乎快瞇起眼睛。雷烈風講電話的好聽嗓音在耳旁輕輕流劃過去,更具催眠的效果。
她作了將近一天的車,又當了將近一晚的門神,身心已經極度疲倦。現在,她已經快癱成一團泥了。
瞇一下下,瞇一下下就好,等他打完電話,她再睜開眼睛好了……
嗯……他講完電話後,應該會叫她吧……
不能睡著,他還沒幫她安排房間呢……
她掙扎著跟睡神談條件,談著談著,堅持固守的城池,還是被漫天漫地的瞌睡蟲給佔領了。
雷烈風眼尖地察覺到,那株小含羞草在他不在意的時候,已經歪歪斜斜地癱倒在單人沙發的扶手上,隨即想到奶奶她老人家也該累了,於是三兩句結束話題,催促奶奶早點休息後,匆匆地收線。
他輕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趁著佳人睡翻到九重天外,不省人事的時候,仔細地端詳這名奶奶為他欽點的未婚妻。
及肩的黑亮短髮,柔柔地垂覆在她的臉頰四周;奶油白的細緻的肌膚,再一次讓他讚歎不已。
閉著的雙眼上,覆蓋著微鬈的睫毛,形成兩把漂亮的小扇子。
而數次攫去他的心魂的紅潤櫻唇,正毫無防備地微微開啟,令人不醉自迷。
老天?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漂亮?
他倒抽一後期,心底暗自震驚。瞇起眼更加專注地研究她的甜美睡顏,想從她如瓷般無暇的笑頰上找到答案。
她還是她,那麼,到底是哪裡不同了?
他記得的一眼見著她的時候,只覺得她澀嫩,害羞得緊。輕輕逗弄,整個人就羞怯的泛出一片粉紅,紅的幾乎可以滴出草莓色的甜汁。
就是她這種羞怯的反應和氣質,讓他不自覺得想親近她,逗弄她,即使理智一直警告自己碰她不得,但眼神還是忍不住落在她身上。
凌如意因趴睡在扶手上的姿勢不太舒服,下意識地動了動,其中一隻腳從沙發上溜滑了下來。
他想也不想的快速伸出手,用掌接住她的腳,避免她踩踏在冰涼的磨石地板上。
他在做什麼?
雷烈風瞪著自己承接了一隻腳丫的大掌,不可思議的表情,像是看到自己伸出去的手忽然變成熊爪還是狼爪。
黑與白,粗糙與綿軟的肌膚對比,讓他的血液火速沸騰,感到一陣口乾舌燥。
「搞什麼?這樣也會感到興奮?我又不是慾求不滿的色情狂。」他低喃。深吸一口氣以壓下胸口不受歡迎的騷動。
接著,他想到意見更令他煩躁的事——
這棟房子裡,已經沒有多餘的房間了!
他鐵青著臉,瞪著她睡得一臉幸福的小臉,終於忍不住喃喃罵出聲。
「該死!」要他讓出床?免談!
就讓她在沙發上窩一夜好了!反正這是她自找的。
明天,他有足夠的好理由,將他的未婚妻送出大門,送回祖宅去了。
經過一夜好眠,凌如意在舒適的大床上緩緩睜眼醒來。
她唇畔含著迷濛的滿足笑意,伸了伸懶腰,轉頭看來看四周,發覺自己正躺睡在雷烈風房裡的那張床上。
認知閃進腦裡,她突然睡意全消,吃驚得立即坐起,雙眼四下搜巡。
房內沒有半個人,讓她又陷入深淵中。
雷烈風呢?他昨晚睡在哪裡?
「唉呀,糟糕!」她跳下床去,扯了扯睡了一夜縐掉的衣服後,立即衝到浴室裡。想到自己的盥洗湧聚還沒拿出來放,正要回頭去翻行李袋時,卻發覺浴室裡早就擺好一套明顯是要給她使用的全新牙刷和毛巾。
她感動不已地摸摸新毛巾。
他終於答應留她下來了。她到現在都還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只要一想到昨晚可能在客廳裡那張長度不足的長沙發上,不舒服地窩睡了一夜,她就覺得好抱歉,心裡非常過意不去。
為了雷烈風的體貼,她想為他作些事當作補償和謝意。因此,匆匆梳洗完畢後,她迅速地衝出房間。飛快地下樓跑到客廳去。
結果,迎接她的,是一棟空蕩蕩的房子。
客廳裡的長沙發上也乾乾淨淨的,沒有被人睡了一夜的痕跡。
「大家都不在?難道都出門去了?」凌如意喃喃自語。眼一轉,瞧見客廳的桌上擺了一張紙。
她好奇地走過去拿起來看,上面有短短幾行龍飛鳳舞的字跡,末尾有一竄手記號碼,底下則是雷烈風的簽名。
晚上可能很晚會來,一切自理,小心門戶。房間裡書桌右邊抽屜裡放了錢。
有事聯絡。XXXXXXXXXXXX
雷烈風
看著紙條上的手記號碼,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背。
他的體貼,再度讓她的心頭湧起一陣暖意。口頭上明明對她排拒不已,卻又處處留下了他的溫柔與周到。
噙著笑意,她轉回到房間裡,安心的打開行李袋,整理衣服及日常用品,並在每個原本只屬於他一人的空間裡,都挪出一點點的位置,將她的東西和他的擺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