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以往在每個享受愛情的片段裡,她多少覺得期待或有趣,為什麼目前對於約會,她只覺得Bored?
會不會,她得了愛情疲乏症?
彈性疲乏的愛情和曬乾的蔬菜一樣,不再新鮮、不再亮麗,讓人胃口缺缺。
電梯來了,裡面好幾個剛下班的裝潢工人,她沒遲疑,加入他們。
「小姐,你在這棟大樓上班哦?」工人甲開口。
「對。」她給他們一個禮貌性質的微笑,對於這種沒有企圖心的招呼,她覺得輕鬆。
身邊男人來來去去,她很精了,精到一眼就能瞧出對方存著什麼心思,比起那些長相斯文,卻眼光貪婪的男人,容辰更樂於和他們相處。
「要來這裡上班,你一定讀很多書ㄏㄡ。」工人乙說。
「還好。」
他們身上的汗味,總讓容辰想起在木瓜田里工作的爸爸,硬朗的身體、開朗的笑容,他比在當老師那段時間更快樂。
「女人念那麼多書不容易,我們家女兒也愛讀書,看看她將來能不能到大公司上班,像你一樣,打扮得漂漂亮亮,再做門好親事,我就滿足了。」工人丙說。
容辰跟其他的工人一起笑開。看著牽牽唸唸女兒未來的爸爸,他一定是個好父親。
「小姐,你知不知道這棟大樓三十五樓租出去了?」
「聽說了!之前好像空很久了。」最近工人進進出出,公司裡多少有些傳聞,聽說是被一個電子資訊業的老闆承租下來。
「老闆是從美國回來的年輕先生。」工人丁說。
「人吶,落土八字命,人是大頭家,阮是粗工仔,吃未飽、困末燒。」工人甲埋怨。
「知足常樂,有人賺了一輩子,賺不到一分快樂,像你們這樣很好啊。」容辰出言寬慰。
「小姐說得有道理,一世人吃多少都注好好,賺有夠用就好了啦!」工人乙附和。
當!電梯到了,一群工人快快樂樂離開電梯,回到有人守候的家庭。
看著他們的背影,容辰歎口氣,回到電梯裡,寂寞重新。
電梯走到頂樓,又從頂樓回到地面,下班時間過了,整棟辦公大樓顯得寂靜清冷。
按下樓層,電梯來來回回,電梯的後面是玻璃鏡面,容辰俯瞰台北,川流不息的車子、霓虹閃爍的商店,她說過在繁忙的社會,寂寞是種絕跡多年的東西,看來……她一不小心,也成了瀕臨絕種的生物。
電梯打開,一個男人走進來,容辰沒有回頭看,自顧自欣賞窗外夜且尿。
「請問到幾樓?」
低醇誘人的男性嗓音傳來,她在心裡猜想,他肯定剛從國外回來,台灣的大男人不習慣在這種小地方替女性服務。
轉身面向他,容辰微笑說:「不用,我只是在坐電梯。」
「只是在坐電梯?」他複述她的話。
「對!只是在坐電梯。」沒有意義的話,他們連說三次。
仰頭,她看清楚對方,很熟悉的一雙眼睛,他很像「他」、她的「小笙」,只不過他太巨大了,還有他冷漠的眼神,缺乏熱忱,不似她的小笙,溫柔和順。
想起小笙,一副弱不禁風的身子、笨笨蠢蠢的笑容,他這輩子做最多的事就是討好她。
他不是他!容辰確定,小笙絕不會冷眼看人。
他不說話,皺皺的粗眉攏起,像是想到什麼事情般,接連看她好幾眼。
「我們認識嗎?」容辰望他。
有可能,她認識的男人太多,多到來不及記憶。
「不認識。」二個字解決,他連敷衍都懶。
「對於一個不認識的女生,看那麼多眼,你沒有企圖?」斜眉,她挑釁地睨他一眼,說也奇怪,她並不排斥他的「企圖」。
有企圖嗎?不,只是他竟隱約在她身上看見「偶像」的影子,明明是兩個天差地別的人,他怎會在她身上聯想到「她」?尤其在她那個挑釁眼色之後,感覺更甚。
「我有女朋友了。」
「真遺憾啊……我最近運氣不好,老碰到有主名草。說說看,她美嗎?」她話中帶刺,擅長的做作天真沒用在他身上。
小辰美嗎?華靳笙在腦中回想她的容貌,在外人眼中或許她稱不上美,但在他心目中,她絕對美麗,就是眼前這個纖細窈窕的嬌妍美女,也敵不過他心中可愛的小辰。
「是的。」他順著自己的心回答。
「恭喜你羅!祝你良緣天定,佳偶天成。」攤攤手,一樓到了,電梯門打開,容辰率先走出去。
看著她遠離的背影,她那個攤手動作,他……又聯想到小辰……
他的小辰失蹤了,在他拚命唸書、工作,找足借口回台灣工作時,她、失、蹤、了……她完完全全忘記他說過「他會回來」這句話。
第三章
小恬決定結婚,日子訂在秋高氣爽的季節,當消息在辦公室裡傳播開時,容辰的知覺神經有三秒鐘時間停止感應。
環視週遭,一堆已婚婦女,她突然覺得自己被排擠到圈圈外面。
「你確定要結婚?和那個次級品?」容辰第八次問她。
「小姐,客氣一點,我付費了,他不能算次級品,OK?」
這是小恬的哲學——再昂貴精緻的高級品掛在櫥窗裡,凡不歸屬於她,都是次等物;但只要花下錢,貼上她的專用標籤,再爛的東兩都會自動升級,變成高等品。
「你會後悔。」
「我不嫁才會後悔,我已經二十八歲了,一個不小心翻過三字頭,到時身價暴跌,說不定想嫁街邊遊民,人家還要慎重考慮。」
「嫁遊民不壞啊!起碼生活自在愜意。」
「遊民可喝不起『哈瓦那之光』,想清楚哦!」小恬朝她擠眉弄眼。
「至少,你應該和他多談幾年愛情,再來決定婚嫁問題,比較恰當。」
「你要我學梁山伯和祝英台?談幾年感情,婚沒結成,雙雙化成蝴蝶,告訴後人,這就叫作浪漫?算了吧,中國有梁祝,西洋有羅密歐茱麗葉,他們已經替浪漫作足見證,不用我來摻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