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易察覺的笑在他臉上一現,這個女孩太乾淨,乾淨得不容污穢沾染,讓他骯髒的心,自動清理出一塊聖潔地容納下她。
「鍾闃……」貼著他的心跳,她有一絲恍惚。
「嗯?」他的聲音慵慵懶懶,不若平日精明冷冽。
「我們這樣……算是朋友了嗎?」她問的小心,生怕又問出一個否定句。
「嗯,比朋友更親密一點。」
「是……男女朋友?」她不敢確定。
「沒錯。」其實在他心裡,他有個更好的稱呼——她是他的女人。不過,他沒打算用這個稱呼,污濁了她的視聽。
「可是,這樣子……我不是成了你的負擔?」
「不管要不要,你已經是我的負擔,想丟都丟不掉了。」
早在很早以前,她已經掛上他心間,推不掉、趕不去,就這樣待著、留著,不管他多極力否認,她都頑固地霸在那兒。於是,他習慣丁心裡有她。
捏捏她粉紅的小臉頰,她紅赧的臉龐太可愛,忍不住,幾個啄吻,他好想要她。
突然間,樂樂大叫起來。
「糟糕,我沒回家,程嫂、張伯一定會非常擔心,說不定,心一急,就打電話給在美國的爸媽……不行,我一定要打個電話給他們,讓他們安心……我要怎麼說?說我在醫院?爛主意!說我迷路了,回不了家?很笨的借口!說我……」
他笑著搖頭,原來,他的樂樂是個小笨童。「就說放暑假了,你要到南部同學家住幾天。」
「你好聰明哦!我馬上去跟護士小姐借電話。」
鍾闃又搖頭,拿出手機,撥出一組號碼,把話筒遞到樂樂耳邊。
他記得她的電話號碼?想起那張只看一眼,就被自己揉成團的紙條,鍾闃笑開,又是—個他把她留在心間的實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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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闃拿來一組陶片風鈴掛在窗邊,窗開,門外的風夾帶細雨飄進房內,輕脆的陶片在耳邊揚舞。
側耳輕聽,那是……風鈴?初醒的樂樂微微起身,想摸索著走到聲源處。還沒站穩,她就被抱起,剛想大喊,下一秒鐘,他的專屬體味鑽進她的嗅覺細胞,她的訝異表情轉換成歡愉。
「知道是我?」他低聲問,厚厚的嗓音熨貼著她的心、她的情。
「知道!」她知道進門的不僅僅有他,還有他的心,雖然,他仍是冷冷的;雖然,他沒有情人該有的熱情;雖然,他從未說過甜言蜜語,但是,她就是知道,他愛她!
「還知道什麼?」
「知道你為我送來風鈴,它的聲音真好聽。」
「現在,你可以聽得見風聲了。」他把她抱到窗前,碰觸風鈴。
「在下雨?」濕濕的雨水打上她的手心。
「嗯,今年第一個颱風,不大。」簡短回答,對女人,他從不贅言。
「鍾闃,你想減少我的遺憾嗎?你要我聽得到風、觸得到雨,也……摸得到你?」
微冰的手撫上他剛硬的臉部,剛直的線條出現短暫柔軟。
學音樂的女孩子,都比一般人來得敏感嗎?也只有這種敏銳的女孩,才能察覺出他堅硬面具下的細膩情感,他何其有幸,能得到她的情。
把樂樂抱回床上,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幾個輕吻,吻得空虛的心填上滿足。空洞不見了,她是寂寞的剋星,有她在,他就不再孤獨。
「其實,有你……我就沒了遺憾,不介意看不看得見、不介意聽不聽得到,只介意我還能不能當著你的面,說出一聲——我愛你。」她大膽告白。
她的愛自見他第一眼時,就迅速成形;她的情在他送她第一顆糖時,就蔓延叢生,斬除不去、燃燒不及,只消一陣風,又是一片鬱鬱菁菁。
人間怎能有這樣的情愛存在?在碰上他之前,她不相信,她認定情詩艷曲,加了太多個人情緒,可信度太少。但是,老天爺讓他走到她面前,向她印證愛情的真實性,從此,她相信了愛情。
「我很忙……」吞吞口水,他不了解說這種話,對女人會不會太過分。
他想說,他沒時間陪她玩愛情遊戲嗎?可……他說了,她是他的女朋友啊!
他反悔了、他想撤回說過的話?不、不准他後悔,她好愛他、好愛……只要他肯愛她,她願意妥協。
「沒關係,你不用常常陪我,別擔心我一個人,我有鋼琴、有音樂,它們會填補你不在時的所有空虛。」她急說道。
「我是不能常陪你。」之於性愛,他是個中好手;對於愛情,他只是新手上路,而這條路對他太陌生。
「我懂,沒關係,往後我把你給的風鈴放在窗戶邊,風一吹,鈴一舞,我就知道你在心底偷偷呼喊我。」
他笑了,她的將就教人不能不感動。
「只不過……你心中有我嗎?」皺起眉頭,對他的感覺,樂樂沒有一點把握。
她的一再表明、妥協、將就,是不是成了他的感動因子?是不是這種感動催生了他的短暫柔軟,而他……並不真正喜歡她?
「有你!」簡單兩個字,很明確篤定,驕傲的他,不會為旁人的低姿態,牽就自己的心。
「那就夠了。」甜甜笑開,她不再質疑。
貼近他的心臟,她仔細聆聽他的心跳,一聲聲、一陣陣,像史特勞斯的圓舞曲,四三拍的節奏,華麗、熱情、奔放地歡唱著我愛你。
「樂樂。」輕喚醒她的注意,原來他性格中也有溫柔成分。
「我沒睡著。」
「出院後,住到我那裡去吧。」之前,他住在酒店的辦公室旁,為了她,他想要一個家。
於是,這幾天,他買下裝潢好的新房子,早上他去看了一架演奏琴,來醫院之前,他走一趟服裝店,要人把樂樂的衣服送齊,就等醫生宣佈樂樂能出院。
「好,不過只能在暑假,我可以騙程嫂說去同學家小住,總不能連開學都不回家吧!」她笑說,出軌——她沒有半分害怕,有的只是盼望。